萧燕飞的嫁妆会由侯府公中置办,但添妆用的却是太夫人的私房银子。
“……”太夫人额角暴起了青筋。
殷氏平静地又道:“母亲,燕飞蒙圣旨赐婚是侯府的荣耀,怎么也不能委屈了这孩子是不是?我看一万两银子差不多了。”
一万两?!太夫人双目瞠大,看着殷氏的眼神似在说,你是疯了吗,竟然替一个庶女出头?
按照侯府的惯例,庶女的嫁妆是三千两银子,嫡女是一万两,她若是拿出一万两添妆,那萧燕飞一个庶女的嫁妆岂不是还要压萧鸾飞一筹?!
太夫人阴鸷的目光在一旁浅笑盈盈的萧燕飞扫过,心口一阵绞痛。
她还不能不高兴。
她必须得高兴!
太夫人咬着牙,用还算温和的语气对殷氏说道:“阿婉,你说的是,这是难得的喜事,我就拿一万银给燕飞……添妆。”
最后两个字太夫人说得艰难无比,心似在流血。
哇!萧燕飞平白进账一万两,眼睛一亮,美滋滋地福身谢过了太夫人:“孙女谢过祖母。”
不一会儿,王嬷嬷就取来了两张五千两的银票,表情复杂地呈给了萧燕飞。
“燕飞,这银票你仔细收好了。”殷氏温声对着萧燕飞叮嘱道,“先赶紧回去换身衣裳,一会儿我们还要进宫谢恩。”
“祖母,母亲,那我先回去了。”萧燕飞从善如流地福了福,落落大方地离开了,完全不在意太夫人嫌恶的目光。
她又不是银子,又怎么可能人见人爱呢。
萧燕飞弯了弯唇,揣着怀中的一万两银票,颇为快意。
得了这桩赐婚最好的一点是,她可以借着赐婚而“猖狂”一番,不用再委屈自己了。
这么一想,萧燕飞的心情变得更愉悦了,步履轻快地往前走着。
回月出斋的这一路上,不时有侯府的下人停下步子,对着萧燕飞躬身行礼,喊着“二姑娘”,一副肃然起敬的样子。
跟在她后方捧着圣旨的海棠昂首挺胸,眉飞色舞,颇有种扬眉吐气的喜气洋洋。
春天的侯府,绿树成荫,花团锦簇,清风送爽。
一进院子口,大丫鬟丁香就快步迎了上来,脆声禀道:“姑娘,奴婢已经令人收拾了西厢房,把祝嬷嬷暂时安顿在那里了。”
说到祝嬷嬷,丁香就有些紧张,有些局促。
这宫里来的教养嬷嬷根本就不算奴婢,就是一尊无处安放的大佛,得敬着,得供着。
萧燕飞淡淡地“嗯”了一声,带着两个贴身丫鬟进了内室更衣。
半个时辰后,她就焕然一新地出现在了殷氏的马车上。
她换了一袭绯红色绣蜻蜓点莲的褙子,水红色的挑线长裙,周身依然没有太多的首饰,只重新挽了个百合髻,那鲜艳的衣料衬得她光华璀然,雪莹润白的面庞愈发细腻无瑕。
殷氏怔怔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萧燕飞,似是心事重重。
马车里,久久无人语。
只听外面传来规律单调的车轱辘声,偶尔夹着车夫的挥鞭声。
不一会儿,马车就驶出了武安侯府,车速越来越快,而外面也越来越嘈杂热闹。
萧燕飞亲自给殷氏斟了茶,能清晰地感受到殷氏还在打量着自己,目光复杂。
“母亲,喝茶。”萧燕飞把茶杯递向了殷氏。
殷氏慢慢地接过了茶杯,道:“燕飞,那一万两银子,你就放在身上,当作压箱底,女孩子还是得有些傍身银子。”
“嫁妆的事,你不必操心,我会给你安排的。”
为了进宫谢恩,殷氏也换了一身衣裳,身着侯夫人的大妆,雍容华贵,气派非凡,显得端重又不失优雅。
萧燕飞乖巧地笑了,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谢谢母亲,我记下了。”
看着这孩子这般信任自己的样子,殷氏的心头忍不住有些惆怅,有些伤感。
殷氏轻声问道:“燕飞,这桩赐婚……你愿意吗?”
萧燕飞正给自己倒茶,闻言,斟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心里是有些熨帖的。
这道赐婚圣旨下来后,武安侯萧衍给了她一个冷眼,太夫人恶狠狠地训了她一通,也只有殷氏是唯一一个问她是不是愿意的人。
萧燕飞眉眼含笑,继续将茶水斟满。
殷氏又道:“若是你不愿……”
殷氏面露郑重之色,神情端凝。
她一时冲动这么问了,是很想告诉萧燕飞,若是不愿,她可以为她做主。
可她心里也清楚,圣旨已下,金口玉言,她又能做什么呢?
别说是圣旨了,他们殷家是江南大户,三代皇商,当年都无法拒绝侯府的提亲,而现在皇帝已经下了圣旨赐婚,萧家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拒绝呢。
回忆起十六年前的那些往事,殷氏的心底升腾起一种无力的情绪,亦有几分愧疚。
她抬手摸了摸萧燕飞粉扑扑的脸颊,想说抱歉。
燕飞的年纪和她的鸾儿一样大,殷氏也曾仔细考虑过这孩子的亲事,对方不必出身公侯世家,她打算从寒门中挑那些有天份的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