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焕两眼喷火:“她说……”
才说了两个字,殷焕突然就哑了,喉头干涩无比。
无论是抓他回来的金大管家和家丁,还是刚刚,都没有人说把他抓回家是为了什么事,他总不能不打自招吧。
殷焕的嘴巴张张合合,有些懵,结巴道:“不……不是。”
“您与舅母夫妻十几年,有什么事张嘴不能说的,您二话不说就动粗,未免让人寒心。”萧燕飞对着殷焕摇了摇头,看向佘氏时,柔婉一笑,下颔微收,“舅母,您说是不是?”
佘氏听着感动极了,双眼闪现点点泪光,不由自主地也收起了下颔,点了点头。
还从来没有人这样体谅自己,在意自己的意见,明白自己的不容易。
还是外甥女最好,自己真没白白心疼她。
有外甥女子站在自己这边,自己有什么好怕的!
方才还有些底气不足的佘氏仿佛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似的,打起了精神,那点点心虚瞬间抛到了脑后。
佘氏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手叉腰,另一手指着三四步外满身酒气的殷焕,连名带姓地怒骂道:“殷焕,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发酒疯!”
“你敢做,还怕我说呢?”
“赌是你要赌的,输是你输的。”
“假账更是你做的!”
佘氏的嗓门越来越大,气势也越来越高昂。
凭什么要她们母子三人代他遭报应!
殷焕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佘氏,一时给吓懵了。
“不……不是这样的。”殷焕支支吾吾道,脸庞涨得通红,差点没一巴掌朝佘氏甩过去。
殷湛淡淡地问道:“那是怎么样的?”
殷焕慢慢地转头朝老爷子望去,对上一双年老却不浑浊的眼眸。
老者定定地凝视着自己,这双眼睛睿智如星海,眼神沉静而锐利,直刺穿了自己的灵魂。
让殷焕觉得仿佛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被眼前这个虚弱的老者看穿了,无所遁形。
殷焕不由连连摇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佘氏会突然倒戈对付自己,把什么事全都说了!
他若是倒霉了,佘氏会好过?!
佘氏这是被鬼附身了吗?!她到底在想什么。
殷焕再次看向了佘氏,恶狠狠地瞪着她。
两人怎么说也是十几年的夫妻了,佘氏被他这么一看,不免又开始心虚了,目光下意识地转向了萧燕飞。
“舅母心善,”萧燕飞给了佘氏一个鼓励的笑容,梨涡浅浅,笑容亲和,同时顺手把手里的一本佛经放在两人之间的小方几上,“大爷一错再错,也难怪舅母看在眼里,煎熬在心。”
萧燕飞不再称呼殷焕为舅父,而改称了“大爷”,亲疏立现。
佘氏甚是受用,眼眶更热了,看了看萧燕飞放在茶几上的那本佛经,觉得自己又和外甥女亲近了几分,她们都是信佛的心善之人。
她心善,燕飞也知道她心善,偏就殷焕这没良心的不知道。
十几年前,她刚给嫁他的时候,他一穷二白,当年她为他洗衣做饭、整理家务,还要纺纱织布,贴补家用,那时候怎么不嫌她生得不好看。现在日子好过了,这两三年,他连看她一眼都嫌多余,姨娘通房一个接着一个抬进门,庶子庶女生了一个又一个,还成天嫌弃她一碗水没端平,觉得她亏待了庶子庶女。
呸!
她凭什么要把别的女人生的儿女当成自己的?!
佘氏越想对殷焕的怨气就越重,尤其想到那个挥之不去的噩梦,更是觉得殷焕就跟萧鸾飞一样,就是一头白眼狼!
殷湛慢慢地拈须,看着外孙女直笑,笑容慈爱。
他自认擅洞察人心,但是燕飞这丫头比他更懂心术。
殷湛心情极好,不紧不慢地说道:“天庆年十九年五月二十日,你借口采购海贸的瓷器、绸缎,从账上支取了六十万两,可你联合王管事一起做假账,实际上只买了价值十万两的劣等商品。”
“其中的五十万两,你在四方赌庄里一夜之间就挥霍一空,还欠了赌庄老板二十万两,答应他两年后加倍还清。”
老爷子说的每一句都让殷焕心头大乱,心脏越跳越快,几乎要从胸口跳出。
他整个人差点没瘫下来,满头大汗,脸上白得像是涂了蜡似的。
那惶恐呆滞的表情像是在说,老爷子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明明其中很多细节连佘氏都不知道,像是他欠了四方赌庄二十万两的事。
“二十万两,你竟然还欠了二十万两!”佘氏也听得惊呆了,殷焕这没良心的只说他输了挪用的五十万两海贸银子,没想到他竟然还瞒着这么大一笔。
他还答应还人家四十万两,也难怪他要铤而走险地偷偷调换了老爷子的药膳。
“闭嘴!”殷焕近乎气急败坏地对着佘氏斥道。
殷湛冷冷一笑。
殷家这么大一份家业,他当然不可能事无巨细地都去管,主要就是把控大局,其他一些事都会交给几个大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