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悦看了看门帘,又转过头直勾勾地看顾非池,两眼一瞬不瞬。
顾非池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心思,横臂越过茶几在小丫头柔软的发顶摸了摸,微微一笑:“我是你大哥,不会变的。”
“那就好。”顾悦松了口气,又拈了一枚新的粽子糖,满足地含上。
她都叫了十五年大哥了,早叫习惯了,不用改口最好了,否则很容易叫错的。
卫国公前脚刚走,后脚一个气质利落飒爽的青衣女子进来了,步伐中带着武人特有的矫健,手里还捧着一只“咕咕”乱叫的白鸽。
“世子爷。”青衣女子恭敬地双手捧上了那只鸽子。
从白鸽脚上的竹筒看,这显然是只信鸽。
萧燕飞扫了一眼,随口问道:“留吁鹰的?”
“不是。”顾非池摇了摇头,一边从鸽子脚上取下了竹筒,又拿出了里头的绢纸,戏谑地笑了笑:“留吁鹰哪里还敢用信鸽?”
从京城到北境,飞鸽只需要一天半,而快马加鞭,日行八百里,也至少需要三天三夜。
今早亲眼看到他们北狄的信鸽被白鹰逮住,足以让留吁鹰不敢再轻易动用信鸽,那么他与北狄之间的消息传递便会滞后。
顾非池信手将绢纸抖开,熟悉的字迹便映入眼帘,犹带墨香。
“是表哥的信。”
他低低地笑,似笑非笑的狐狸眼越发上挑,轻描淡写的五个字若有似无地下了个勾子。
第149章
顾非池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那封信,将之递给了萧燕飞。
萧燕飞很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那张绢纸,也看了。
谢无端的字如其人,笔势委婉含蓄,骨力遒劲。
信中说,九月十四日,镇守兰峪关的北狄左大将和连轲令一万北狄大军对六磐城发起了猛攻,谢无端故意示弱以退为进,诱敌深入,将那一万北狄人全歼,无一逃脱。
这封信极其简洁,不过简简单单的几行字,却足以令人从文字中联想到当时战况之激烈,窥见谢无端的智计百出。
午后暖暖的秋风自半敞的窗口吹来,刮得那湘妃竹帘再次簌簌摇曳起来。
顾非池抬了抬眼皮,朝那道摇晃的门帘看了一眼,估摸着一时半会儿,爹这赔罪是赔不好了。
不等了。
“摆膳吧。”他吩咐田嬷嬷道。
田嬷嬷这会儿也知道了他们世子爷竟然是国公府的大姑奶奶先皇后顾明镜的儿子,脸上的表情说是精彩纷呈也不为过。
她愣了两拍,才反应过来,应诺道:“老奴这就去。”
田嬷嬷连忙退下,忙去了。
顾悦亲昵地挽着萧燕飞的胳膊去了东次间。
虽然卫国公夫妇没出现,偌大的饭桌上还是摆了六菜一羹一汤,田嬷嬷还专门上了一壶适合女子喝的桂花酒。
“燕燕,这是我娘亲手酿的桂花酒,可好喝了。”顾悦笑盈盈道,“我爹也最喜欢娘酿的酒了。”
一阵甜甜的酒香在室内袅袅散开。
顾非池打发了田嬷嬷后,就说起了北境的军情,丝毫没有避着顾悦的意思:“北狄这位左大将拿这一万先锋军作为探路石,投石问路,反而正中表哥下怀。”
“天府军十万大军刚进入并州不久,还要十来天才能抵达北境,现在表哥手上不过三万多的兵马,要守的是整个北境,兵力严重不足,所以他才会以雷霆的手段将这支先锋军一举全歼,来震慑北狄人。”
“接下来,左大将和连轲怕是要顾虑再三,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这就给了大景调兵遣将的时间。
萧燕飞懂了:这就是虚虚实实之道,行军打仗不仅靠双方的兵力,玩的更是心术。
顾悦喝着香甜甘醇的桂花酒,也在专注地听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爹爹这两年在京城休养,也常与她说些北境与西北的军情,教她读兵书,大哥说的这些她也都能听懂。
“阿悦,”顾非池漾着温情的目光对上了小丫头清澈的眸子,含笑道,“你以后要袭爵,等北境战事平稳后,你就过去那边待些日子,多走走,多看看。”
顾悦眼睛一亮,期待的情绪明晃晃地写在了她莹白的小脸上。
她明天就去怡亲王府跟宁舒说,宁舒一定会羡慕她的!
顾悦放下手里的白瓷酒杯,面上一本正经地颔首道:“好。”
生怕说晚了,她大哥就会改变主意。
顾悦很是识趣地拿起手边那白瓷酒壶,亲自往她大哥的酒杯里添了酒。
顾非池微微一笑,执杯浅啜。
顾悦盯着顾非池熟悉又陌生的侧颜看了一会儿,眉目弯了弯。
她大哥长得还挺好看的!
她得去跟宁舒说说,免得宁舒总嫌大哥“丑”,配不上燕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