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燕飞不由心潮翻涌。
从前朝起,数百年来,北境这一带一直战乱不断,长狄每每都是在大败后,停战几年休养生息,几年后,再卷土重来。
太祖曾有过把长狄纳入版图之心,但当时中原连年征战,已无力再战。
先帝不擅武,为保大景朝的休养生息,也没有开疆辟土的野心,对于北境一直是采取“守”的主张。
这些萧燕飞也是最近这几个月听明芮、听顾悦、听顾非池时不时说起一些北境的事,慢慢才知道的。
但顾非池与先帝、今上不同。
“与其又一次把北狄打服,停战个几年,不如让北狄自此成了大景的版图。”
“北境才能彻底太平。”
听到这句话,萧燕飞的目光自舆图挪开,看向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夕阳的余晖自窗口斜斜地洒在他身上,柔柔地勾勒着他宽阔的额头、高挺的鼻梁、优美的嘴唇……
漆黑的双眸中迸射出灼灼的锋芒,杀伐四溢,那种傲然自信的眼神令人毫不怀疑他说的每一句话。
他说到,就能做到!
萧燕飞突然就有些挪不开眼了,两根手指捏住他的袖口,晃了晃,轻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就这几天。”顾非池转过头,定定地与她四目对视,眸色深邃。
萧燕飞眼睫轻颤,手指在舆图上轻轻划过,自长狄王庭到前方乌寰山,淡淡问道:“北狄王调兵从王庭到乌寰山,要多久?”
顾非池轻抿着薄唇,没说话。
“你在大婚前能回来?”萧燕飞再问。
顾非池摸了摸鼻子:“我想把大婚推迟一个月,可以让钦天监……”
不想——
“大婚后再去吧。”萧燕飞直接打断了他,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提早到月初,让钦天监说,那是个几百年来最好的黄道吉日。”
说完,她自己先咯咯地笑出了声,觉得自己真是跟着他学坏了,也会让钦天监胡说八道了。
没错,她都是跟他学的!
萧燕飞转过了身,朝顾非池走近了半步,一双弯弯的笑眸凝视着他的眼睛:“阿池,你们一定会赢的。”
“所以,大婚后再去吧。”
她的眼睛清澈如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清澈,明亮,而又温柔,她通透的眼神似乎能够看穿他的心思。
令顾非池不由沉溺在这一池秋水中。
“燕燕。”他近乎呢喃地唤道,清冷的声音压得低低,有些沙哑,宛如秋风轻轻吹过竹叶,说不出其它话语来。
这一仗不简单。
这是开疆辟土。
是要举兵深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跟从前在大景的疆土中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攻守,完全不同。
他和表哥曾一起对着舆图与沙盘推敲过数次,他也有万全的把握。
可若有个万一,他们又成了亲,她该怎么办?
似看懂了他的眼神,他的心思,萧燕飞横臂抱住了他劲瘦结实的腰身,小脸贴在他厚实的胸膛上,呼吸之间萦绕着他身上的气息,暖暖的,还夹着一丝淡淡的龙井的香味。
她清晰地听着他胸膛下蓬勃有力的心跳。
怦!怦!怦!
每一下都是那么生机勃勃,一如他这个人。
他总是在那里,她需要他时,回首就能看到他。
顾非池抬起胳膊,也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身,垂首把头埋在她的脖间,闭上眼睛,静静不动。
“阿池,”萧燕飞更用力地抱着他,笑盈盈地说道:“我是你的牵绊。”
“我们成了亲,为了我,你也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她微微笑着,声音甜甜,软软,语气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第158章
顾非池将脸埋在萧燕飞柔软的脖颈间,像猫儿般轻轻地磨蹭着,心中一阵悸动,似乎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被她触碰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臂膀,将她纤细的腰身抱得更紧,桎梏在他臂弯里。
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深深地盯着她水汽氤氲的眸子,郑重地应道:“好。”
声音如同阵年好酒般醇厚,含着浅浅的笑意回响在她耳畔。
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让他说得千转百回,荡气回肠。
“燕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