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脾气再好,沈瑾也禁不住冷冷截断父亲的话,道:“儿子的婚事是儿子座师、前吏部侍郎张元祯张大人为媒,太后娘娘亲为女方大媒。老爷想必也听说了。”
不再叫父亲,而改叫了老爷,又甩出这样掷地有声的名字来。
沈源登时哑了声,半晌才又道:“媳妇可跟着你回来了?”
“雪天路滑不易行,女眷乘车换缓行。儿子独骑先赶回来送祖母。”沈瑾回道。又问:“太太比我们先行,可是抵家了?”
看到四房一切井然,他也知小贺氏定然早已回来,此时问起却不过是寻个台阶,以过去拜见为由不再和沈源交谈罢了。
沈源脸上神情微有变化,半晌方道:“回来了。你外祖今日也在,去后堂见过吧。”
外祖?沈瑾微微一怔,转而反应过来是小贺氏的父亲、贺九太爷过来了,当下低声应了一声,转头就走。
刚刚跨过门槛,听得沈源一声叹气,似是自言自语嘀咕道:“……亏得是在翰林院,再起复回翰林院也便宜些,不必费心谋缺儿……”
沈瑾站住脚,回身去望,沈源就站在张老安人的牌位前,脸上的惋惜还不曾收回。
沈瑾脸上的肉不自觉抖了抖,祖母过世,父亲想的却是儿子此番丁忧官儿还保得住保不住。
他死死咬住牙,终还是没能咬住那句话,“老爷怕是没得着最新的信儿,儿子之前已调了詹事府右春坊右谕德。只不过,赶上丁忧。他日起复,再谋詹事府怕不能了,要去何处,只怕还要再伤脑筋。”
沈源的脸色也随着沈瑾的话而变化,听得詹事府先是又惊又喜,微微张开嘴,随后得知到手的鸭子飞了,那一双眼睛骤然瞪得溜圆,一脸错愕,转而又是灰败失望。
他脱口而出:“早知如此……”
却是戛然而止,把后面的话统统咽了下去。
那咽下的话似是噎住了沈源,他干瞪眼半晌,方垂下头,摆摆手,有气无力道:“去罢,见过你外祖父。”
沈瑾盯着他每一点表情变化,见他最终颓丧,心里竟生出些快意来,可随即又觉得寡然无趣。
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沈源,又哪里值得人去刺激了。
沈瑾凉凉应了声是,扭头大踏步去了。
只留沈源在小祠堂里,对着张老安人的牌位,唉声叹气。
沈瑞这边随着沈瑛走出四房,整个人都觉得轻松起来。
四房始终是没有留给他什么好回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