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老太爷皱眉道:“叫他们进来。”
丫鬟应声下去,随后跟进来三个青年,正是年羹尧的次子年斌、三子年富,还有养子年逾。
这几个孙儿中,早先只有年富在京,去年年羹尧上京时,又带了次子年斌与养子年逾。
如今,不仅年富身上有爵,他们兄弟三个还都任了京官。
年斌是正四品的副护军统领,年富是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年逾是正六品的骁骑校。
三子齐赐官,搁在旁人家,是无上恩宠;搁在风雨飘摇中的年家,更像是留子做质,而且还是年羹尧所有的成年儿子,连养子也不放过。
年斌面带疲惫,年富焦急难安,年逾则是带了几分迷茫无助。
给老太爷请安完了,还是年富先开口说道:“祖父,父亲处境堪忧,外头有风声,说是皇上接下来要夺父亲的爵位……真若如此……真若如此……”说话间,已是语带哽咽。
要是爵位依在,即便真到问罪那日,还能有个缓冲;若真成了白身,论起罪来,又能拿什么抵罪?
官场上,最不乏捧高踩低之人。
早年皇上倚重年家时,处处都是歌德颂恩之声;如今皇上厌了年家,等着落井下石的人也不少。
年老太爷看着年富,道:“不可妄言,年家能有今日体面,全是因早年伴皇上龙潜时的缘故。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既是身为年家子孙,当心思报君,不可纵私。”
年富见祖父说话冷淡,看似并无插手之意,不由心生绝望,跪到在地,膝行到炕边,垂泪道:“祖父,现下能保全父亲的,只有祖父与娘娘……还请祖父可怜孙儿们年少,离不开父亲教导,保全父亲一二……”
说到最后,他伏地嚎啕大哭,再无平时的神采飞扬。
这几个月,他代表父亲四处周旋,受尽了人情冷暖,原本定好三月娶妻,女家也借口家中长辈卧病,延迟婚期。
一切迹象,都表明局势糟糕,年富惊怒不已,却又无力改变这个状况。
见年富伏地痛哭,年斌与年逾两个也都站不住了,跟在年富身后跪下。
年老太爷直觉得哭声刺耳,太阳穴一颤一颤。
这些年来,他一边将长房与二房分开,一边也忍不住留心次子那边。
若说年羹尧倨傲,惹了九分祸;年富就是青出于蓝,凑全剩下的一分,使得年家的祸事成了十分。在西北,那些想要孝敬年大将军的官员,要是摸不清门路,多半就摸到年富这位衙内名下。
对外仗势弄权不说,对内联合继母,排挤嫡长兄年熙,这个才是年富致命的过错。
皇上虽恶了年家,可对年熙依旧另眼相待。
年羹尧得了加封的爵后,没有给嫡长子年熙,而是给了年富,这已引起皇上的不满,要不然也不会晾了年富这许久。
如今问罪年羹尧,其他人即便受牵连,也不过是罢官或者流;年富的话,能不能保全小命都是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