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耀媳妇道:“是二舅老爷特地从长洲县送了两担荔枝过来,便来请教太太怎么分。”连氏道:“也不是什么新鲜物什,你做主往几个院子分了就是,怎么还特地跑这一趟。我这里也不要几个,给沅儿显儿盛一盘就是,这东西吃了倒惹得我心头燥闷,我是不爱吃的。”
捡香在一边听了便笑道:“这是舅老爷心疼太太,特意送来您吃的。”这话并非她猜测,连家几个老爷独得连氏这一个妹妹,未出阁时便是千娇万宠的,如今有什么吃喝上的,也是源源不断往杜府里送。
文耀媳妇媳妇听了也跟着应和,“正是如此。”
连氏见她二人这般往来便笑道:“也就今年有了,明年二哥便去东京了。”说着却惆怅起来,叹了口气,“往后也不知能再见几面了。”
捡香便安慰道:“太太不若请舅太太过来住几日,二姑娘也时常念叨表姑娘呢。”
连氏听了果然有些意动,又有些犹豫,道:“还是算了,从长洲县过来虽说不远,但是这六月天里,不是折磨人么,等入秋了再请她们过来罢。”
“还是太太思虑周全。”文耀媳妇答话道:“这荔枝便往昉砚斋送半担来,也是成全我们二舅老爷的心意。”
连氏摇头,“也不须那么多,我这里拣两盘罢,再给松鹤堂送半担去,其他院里,姑娘郎君们各送一盘,也给姨娘们送一盘,还有鹿鸣院里,给先生们送半担。”
文耀媳妇点头,“如此也应当还剩几盘,便做道荔枝羹,冰了给各院送去,太太看是否妥帖?”
“也可。”
文耀媳妇又道:“如此便不打搅太太了,厨房里还有事呢。”
连氏让捡香给她上了盏茶,“喝了这茶再出门不迟。”
文耀媳妇便接过喝下才离开。
见文耀媳妇离开了,捡香将她喝过的杯子收起来,口中嘟囔道:“也不知道多留一会儿。”
连氏听见笑道:“她是个忙人,你若记挂她去厨房寻她玩耍便是。”捡香、熏月皆是文耀媳妇□□出来的,连氏知晓她们感情好。
“算了,不讨她这个忙人的嫌了。”
熏月才进来就听她抱怨,道:“方才才看见芸姐姐来,怎么又走了?”这说的便是文耀媳妇了,捡香道:“她忙着呢!”竟是还有不快。
熏月却不曾多想,抱了几册子账本进来,对连氏道:“太太今日理账么?”
连氏倚在贵妃椅上,扫了一眼她手上的册子,道:“今日也是不想理,待明日吧!”
熏月听了便有些为难,道:“太太,这账本是五月的,都送来一旬了,下边等着回话呢!”
连氏这才起身,懒懒道:“都是这几日事忙,那便今日看了吧!”
捡香便急忙上前为她掀帘,与熏月对视一眼,都偷偷笑了。
归云轩里,阿鱼吃过饭后在灵雨房中玩耍,听着蝉鸣声不觉有些疲倦,雁影见了便道:“奴婢扶五姑娘回屋吧。”
阿鱼点头,灵雨见了便说:“就在我屋里小睡片刻便是,我去同姨娘说几句话。”说着就要出去,阿鱼却想跟着她,“也不是很想睡,我也要去姨娘那儿。”
灵雨见她精神还好,便允她同去,一旁轻尘道:“怕是蝉鸣聒噪惹得五姑娘犯困了,奴婢去叫人将蝉都扑了去。”
阿鱼听了心想这宅子里真是各般花样,有帮她穿衣洗脸的,这也算在故事里听过,竟还有扑蝉的。
灵雨应允之后轻尘便出门去叫杂役,灵雨等人便去了文小河房里。房中只有鹤音在一旁执扇,文小河手上正缝补着一件衣裳,见她们进来了便道:“不是带朝雨、轻尘熟悉你屋子吗,怎么这么快便过来了。”
“我那屋子里就这般大,朝雨跟轻尘两个几句你管衣裳我管首饰的自己便分完了。”她话音轻快,似是对两个丫鬟极为满意。
朝雨接话道:“姨娘跟姑娘才刚进府,现下屋中事务少,老夫人将奴婢二人送来真是享清闲了。”
文小河对她的识趣也十分满意,都让她们各寻墩子坐下来,鹤音道:“朝雨姐姐跟轻尘姐姐最得老夫人看重了呢,可见我们三姑娘是真得老夫人喜欢。”
屋中几人,除了还懵懂的阿鱼,听到她这话都不由微楞,雁影坐在阿鱼身后给阿鱼扇风,心想自己是因为打破了老太爷喜欢的陶壶被送到归云轩,这鹤音却是常年在院子里扫洒的也无甚错处,之前老夫人对文姨娘等人可以说是不喜,鹤音跟自己一起被送给文姨娘便可知这丫头多蠢笨了。
朝雨心中想到:三姑娘五姑娘一起去的松鹤堂,回来却只有三姑娘被赏了人,虽说只有三姑娘是杜家女儿,但在文姨娘这里两个女儿都是她生的,这话可真是平白惹人生气。
文小河却并未生气,跟鹤音相处这一天了,她也约莫清楚这丫头了,将手中活计停下来,转头对鹤音道:“鹤音高亢,你这鹤音却惊人呢。”
她话音里还添了些戏谑,灵雨听了率先笑出声来,阿鱼跟着一想,同姐姐对视一眼也明白了意思,跟着笑起来。灵雨便问:“鹤音、雁影,这名字取得颇为形象,雁影身形瘦削,手指纤长,行止间确如雁影,而鹤音果真有如鹤声堪扰,莫不是取名之人故意为之?”
鹤音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见几个主子都不曾怪罪才放下心来,雁影见了便道:“奴婢同鹤音都是前年一批入府的,老夫人取名之意,正如三姑娘所言。”说到这里也看了鹤音一眼,调笑道:“只是鹤音从不知晓,只道名字好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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