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也赞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道:“我看这孩子同灵雨倒是般配,他上次从你这儿赢来的那一对镇纸便是给了灵雨做生辰贺礼的,这不正是他们的缘分?”
老太爷大笑,“沅儿出嫁你才伤心了几日,这是快活日子过久了又要贪几分罪给自己受。”他心中实则是不喜的,倒不是对连怀衍有所不满,而是对连家家风有所鄙夷,原先连氏来他家做新妇他欢喜迎接了是因为连氏的母亲好礼仪会管教,如今连家却是几房人共同管家,有太太也有姨娘,弄得一团乌烟瘴气。
老夫人听了他的话才歇了心思,想着底下几个姑娘再留一两年好了。
次日连家众人辞行离去,杜徽跟杜丘请了假去送连怀衍,一直送到了码头两人才肯作罢,连怀衍拍拍他二人的肩膀,“来人京中相见,我在东华门外听二位表弟的大名。”这便是祝福他二人来日蟾宫折桂了,杜徽也道:“如此就谢过表哥吉言了,愿来日翰林相见。”
杜丘也应道:“我也祝愿表哥早登金榜。”
一边连怀炘却是十分酸溜溜地叹了口气,“看来是我修行功夫好得很,今日竟学会了隐形大法。”
杜丘还因为周姨娘的事怨恨他,此刻便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也愿怀炘表哥得偿所愿。”杜徽也顺着他的话接道:“祝表哥一路顺风。”
连怀炘还要说话,他兄长就叫杜家兄弟二人先回去了,自己则是拎了连怀炘的衣领子逮他上船去,连怀炘挣脱不得,也笑嘻嘻地向杜家兄弟挥手告别,叫杜丘惊讶他脸皮之厚。
再说杜府之中,自从杜沅出门之后几个姑娘就少有相聚,怕勾起惆怅心事。阿鱼这日上午还在院中荡秋千,就有一个小丫鬟来请了灵雨去,说是太太那里查账查出了不对,那账本原来是杜沅灵雨跟杜杙三人一起对的,阿鱼听了便也要同去。
等到了昉砚斋里,连氏见了阿鱼也来了便问她来做什么,她答道:“先前姐姐们常叫我来帮忙的,人多也好回忆一二。”
连氏便想起她记性好算术也出众,便叫熏月拿出账本来叫她三人核对。
阿鱼一看是今年春天的厨房账本,便道:“今年春天的账是五月上旬我跟三位姐姐一起对的,只记得厨房的账不曾有任何差池的。”
杜杙也上前来看,“当时太太还说叫我们一二两银子的误差便不要管了,我们几个对完了厨房的帐,还笑这账本叫我们几个没有发挥长处。”
连氏也没有反驳她们,便道:“你们先坐下,再仔细瞧瞧,可有哪里是你们几个不小心漏了的?”
灵雨看她面容严肃,便知这帐错了不过一星半点,三人坐在一处仔细翻看起来,才翻了几页,阿鱼便皱眉思索起来,又将账本翻回到第二页,道:“不对。”
连氏喝了口茶,手指在案上点了几下,道:“这账本自然是不对的,不过不对的不在这一页。”她今日跟熏月两个正说话,聊到杜沅,熏月夸她理帐的本领越来越好,想来在夫家也是能独当一面的,她便起了心思想瞧瞧她之前对过的账本,这才有了今日一事。
阿鱼道:“回太太,不是的,不对说的是这账本跟我们之前对的那本不是同一本,这一页,我记得这里有个墨点,是我跟四姐姐对的时候不慎撞了二姐姐,叫她在这一页留了个墨点,就在这个人名上,二姐姐当时还笑人家好好的马虎子叫我们弄成了马虎。”
灵雨跟杜杙也过来看,灵雨道:“是了,我虽不记得是哪一页有个墨点,但是确实是有此一事。”说着将这账本翻到了底,却并未见到。
连氏顿时又严肃了几分,捏茶盏盖子的两只手指指节是透了青筋,又听阿鱼道:“先前二姐姐叫我来帮她看账本的时候我怕自己出差错,就去找了好些杂书来看,就有书提到有些官员为了贪墨会做两本帐,一本是府衙实际的收支情况,叫阴本,一本是照着阴本做的叫阳本,阳本用来应付检查,阴本则是要毁掉的。”说着她指向桌上的账本,“怎么这一本,倒像还来不及毁掉的阴本。”
杜杙也道:“府里的帐本,向来对好了都是要送回各处保留的,太太今日重新去取了这些账本来,莫不是厨房那里……”“不会的。”不待她说完,连氏的丫头捡香就先叫出了口,熏月忙拉了她到一边去,自己又跪下来跟连氏道:“奴婢也相信芸姐姐不会这么做的,太太还是叫了芸姐姐过来叫她核对,恐怕是她手底下的人欺瞒而为。”
连氏也不愿相信她会做这样的事,就唤人去叫她过来,看到还在一边的杜杙三人,便道:“这里没你们几个的事了,先回去吧,五丫头下午还要上学呢!”
三人便告退离去,到了傍晚,府中便通传了消息,文耀媳妇贪墨了府中用度,做了真假两套账本,今日真的账本叫太太发现了,才知她贪墨不少,太太念在她往年服侍的份上,加上文耀又在杭州跟着二老爷奔劳,只将她逐出府去,不曾报官。
又过了几日,雁影去厨房取饭,看到了熏月在里头指挥着,口中还说着些话,“我知道诸位都辛苦了,太太叫我来厨房我也是千百个不乐意,别人道这里好油水我却不这样想,往后厨房里所有用度一分一毫都要写明了,我也不一人自专,以后我跟刘二家的一同管厨房,只等太太哪日肯叫我回去。”雁影仔细看去,那刘二家的正是原先常跟在文耀媳妇后面的,算是她的副手。她便笑了笑,提了饭菜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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