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丞又问杜杙,杜杙便道:“那日我们姐妹都是去严家做客的,带着这一柄匕首做什么?我家女眷从不舞弄刀剑的,这柄匕首,大理寺尽管去城中武器铺子查证,看是不是我杜家人买的。”
大理寺早已查证过,寺丞道:“并未查到。”又看向赵越跟沈忱,“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两人不肯认罪,沈忱喊道:“这是他们在吴县买了带来东京的。”杜杙便冷笑道:“那就请大理寺派人去吴县查,看看我杜家有没有叫人去买过这样的匕首。”
寺丞喝了一声,一般伤人武器的来源查起来都是十分繁复的,且大多没有结果,大理寺并不死究于此,更看重证词。
寺丞又叫那日被他们伤了的杜家护卫上来,“按律法,走车马伤杀人,按斗杀伤论处①,这几人,你们可认得?”
赵越斜着眼睛看了几人一眼,“小爷一天看……”“认不认得?是否你等所伤?”寺丞大喝一声,赵越便道:“是又怎么了,大不了赔他们些银钱。”
一边沈忱心中怨恨他蠢,但那几人确实被他们一行人所伤,不得不认下,堂外百姓又是愤喊,纷纷叫道“定罪,定罪。”
寺丞便道:“走马伤人,此罪一桩。”又问:“那日你二人因何前往严家?严家并未给你二人喜帖。”
赵越便道:“去凑热闹的。”沈忱也跟着回答,寺丞又问:“明知严家园中只招待女眷,为何私闯严家园子?”
沈忱却是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突然道:“杜家五姑娘跟我早有私情,她约我同去!”
一边杜杙却是愤然跪下,“寺丞明鉴,我五妹妹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么会看上这等脏污,他不过是因为跟我祖母有亲,去年秋天我家姐姐出嫁,他去过我家做客,我五妹妹都不曾看过他一眼……”
“我手中有她写给我的诗!”沈忱喊道。
一时间堂外百姓哗然,沈忱便跟寺丞说那诗放在何处,寺丞让人去他家拿来。
杜杙忙道:“断无可能,请寺丞去我家中将我五妹妹请来,她断不会做出此种事情。”寺丞也应允。
堂上一时间便不再审理,一边赵越笑道:“行啊阿忱!”寺丞令喝他才安静,只是脸上露了喜意,似乎能脱罪了。
阿鱼不止是一人来的,同来的还有杜家老太爷老夫人,沈家这边沈瑶跟沈大太太也出现了,沈忱看到二人便知不妙。
原来是去杜家叫人的那个小吏因同情阿鱼,兼之从前族中有人被安平郡王府欺压过,忍不住说了堂上之事,老夫人听了懊悔不已,直说自己害了阿鱼,叫阿鱼安慰了才冷静下来,叫人去沈家叫沈大太太跟沈瑶同去公堂。
从沈家回来的小吏把那张纸递给寺丞,寺丞看了就要递给阿鱼,问道:“杜五姑娘,这是否是你所写?”
阿鱼半靠在贵妃椅上,还十分虚弱,堂外百姓看了不由生了怜惜,便听她透过帷帽说道:“寺丞不用递来,这诗确实是我所写。”堂外百姓又是惊呼,却听那道柔悦的声音说道:“不过是我写给沈瑶的。”
沈忱便使眼神给沈瑶,叫她否认,被寺丞看见,令小吏押住他,这边沈瑶确实反应过来了,道:“五姑娘最看不上我的,怎么会写诗给我?”
阿鱼便道:“那我自然是看不上你的。”姿态就十分高了,声音也淡淡的,百姓听了都不觉想到这样的人儿怎么会看上那个跪在地上的人。
阿鱼便向寺丞问道:“寺丞可否允许民女自辩?”她虽是坐在椅子上,对寺丞却十分有礼,令他先就生了三分好感,让她自辩。
阿鱼便指着沈瑶道:“我不止看不上你,还看不上你们这一家,鸡鸣狗盗、狗仗人势之辈,去年秋天我二姐姐出嫁,你们一家来吴县我家中做客,你沈瑶,处处看不上我杜家,拿了安平郡王府来说事,有还是没有?”
沈瑶摇头,“我怎么敢,我去了杜家处处畏缩不敢言,就怕五姑娘不喜我。”她做了一副害怕的姿态,
阿鱼笑笑,杜老太爷便从寺丞那里拿了诗过来,对堂外百姓道:“何人读过书?来解解这诗。”
寺丞正要阻止,便见人群中一个儒生走了出来,拿过诗,向寺丞请道:“见过寺丞,我乃应天书院的先生,此来京师探视学生,见此间喧哗才来一观,不识得堂上任何人,不知我可解否?”
寺丞应允,老太爷便说道:“我杜家有一鹿鸣院,中有两处学堂,一处给家中郎君读书,一处专门教导家中姑娘,又有藏书阁一间,这位沈姑娘去了我家,先是胡闹非要去鹿鸣院中闲逛,打断先生授课,后是进了藏书阁,欺辱我杜家姑娘,叫她们作诗来听,家中女孩不肯,她便说安平郡王府如何如何,县主如何如何,我孙女听着讽刺,故作此诗来讽她,这位先生,请解。”
那儒生已经看完了诗,听了老太爷说的背景,于他而言这诗已是极为简单,但是顾及到堂外百姓,便朗声念道:“诗为‘皇都轩冕生春草,清池碧影涨秋声。秋风横波仙家寿,雨载蛙声处处鸣’,这诗说的是东京城中有诸多官位爵禄显贵之人,有依附他们的人靠着他们渐渐出了头。有一户人家显贵非凡,便有那些依附他们的人如同青蛙一般到处鸣叫,把别人家的风光当作自己家的。”
堂外百姓听了哄堂而笑,沈瑶便做了一副柔弱之态要倒下,杜老夫人此时便道:“先前我当他们家是真心祝贺,不料只是去求我家长子提携,我家自然不应,未料人家早已经攀附了安平郡王府,去我们家不过求个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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