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怀衍却并没有如她所想露出或诧异或赞同的神情,只觉她说的都理所当然,只重复了一遍她方才的嘱咐。阿鱼看着就笑出声来,“表哥似乎从不问我为什么?”
他却是见到她笑容之后眼睛一亮,“你做的,总有你的道理。”说完就看向她握着鱼竿的手,手往前凑了一些拿住鱼竿,“五表妹拿着这么久也累了,给我吧!”阿鱼应声松手,指挥他将椅子往前挪一些,“表哥太靠后了,这样鱼上钩了提不上来的。”
“方才听秉舟说,你这小名是因为幼时爱钓鱼才得的。”
“嗯,那时候我爹在汴河边摆摊子,我就在一边钓鱼,我爹哄我,只给我一根杆子,鱼钩都没有,我还好奇我怎么一直钓不上鱼来。后来总算是给我装了鱼钩,第一次钓到鱼秉舟哥哥他们全凑过来看,他就掉进了河里面,周围都是一般大的稚儿,谁也不能救人,我就甩了杆子钩住了他衣裳,才拖延了时间等邻居过来救他。”
“原来五表妹幼时便已经如此聪慧了。”
阿鱼失笑,又好奇看向他,“我从不知表哥幼时是怎么样的,我们玩笑时总会说到二姐姐从前怎么样、三哥哥从前有些什么趣事……就连怀炘表哥,我也知道他十岁养了一只小狗,跟它同吃同住的,却从不知道表哥有些什么趣事。”
他看着水面想了想,“我从前,过得乏味得很,就是读书,偶尔教训一下怀炘,有些诗社雅集也去凑个热闹,后来到了书院,遇到了延思、秉舟他们几个,才算有了志趣相投的人,也只是登高赏月之类的,若说最有趣的,应当是遇见五表妹了。”
阿鱼先还听得认真,不妨后面听了这么一句,又见他目光炽热地看了过来,便觉面上一热,扭头不看他,“表哥好好钓鱼,莫要说话惊吓到鱼了。”
他抿唇埋了笑意,“叫五表妹害羞,是我的不是。”
阿鱼余光见他还盯着自己,还一本正经地说出这话来,不免恼道:“我竟不知你连道樾也是这般的人物,我看你比怀炘表哥还油嘴滑舌。”
连怀衍才及冠不久,诸人还不习惯叫他的字,这下叫阿鱼连姓一块儿叫出来,竟有些新鲜感,又看她恼了,不再多说话逗她了,赶紧告罪,“是我错了,五表妹莫气。”
阿鱼看他还算诚恳,点点头原谅他,“表哥好好钓鱼,莫要再说话了。”
“好,依……”“你还说。”
连怀衍看她蹙眉,又更为鲜活,急忙点几下头示意自己明白了,阿鱼才愉悦起来,坐在一边指导他钓鱼。
简夷等人看他们钓鱼钓了一个多时辰了,就叫人请将他们请来,二人过来后简夷往垂文提着的木桶中看去,只有一尾一掌长的小鱼,笑话道:“我看方才人家提过去的,都是几条肥美的,怎么你们两个这一个多时辰了就只得了这一尾?”
连怀衍摇头笑笑,“此处垂纶不过图个意境罢了。”
简夷却不肯作罢,还要调笑几句就被王初和剜了一眼,“酒楼里边饭菜都是备好了的,你要几条大鱼做什么。”说完她拉上阿鱼的手,“妹妹勿怪,他就是这样没个正经的。”
“我知道简郎君是在说笑。”她自然不会介意,叫垂文拿着那尾小鱼给简钥看了一眼,简钥一看就想伸手去抓,叫王初和拉住了,“你看看就好了,抓来做什么?”她是看着这桶中都是河水,总不是干净的。
简钥还不依,阿鱼就牵住了她另一只手,俯身哄道:“鱼是离不得水的,钥儿要是抓了它起来它就活不了了。”
简钥闻言也想了一下,看向母亲,见她也点头便不再去抓,只是站在一边的王芠却道:“这鱼陶妹妹钓来不是为了吃的么?想来本也是活不了的。”听到这话简钥立马瞪大眼睛向阿鱼看去,颇有些难以置信,“陶姨是要吃它吗?”
王芠这时才似知道自己说错话一般用帕子遮了嘴,面怀歉意地看向阿鱼:“都怪我说错了话。”
棚中众人的神情也有些怪异,不知该怎么跟简钥解释,阿鱼看着在依偎在安秉舟身边的王芠,自然不信她那句说错话了,又见身边连怀衍上前了一步,便拉住他道:“没想到被钥儿发现了,这小鱼确实是要吃的,不过它现在还小,陶姨要把它养大了再吃,所以方才才不让你抓它。”
这话听着就有些残忍了,简钥不敢相信,她又道:“这鱼的吃法也多,樊楼有道名菜叫松鼠鱼钥儿吃过没有?”简钥点点头。
“松鼠鱼还不是最好吃的,要说好吃还得是葱烤鱼,酱红白丝衬着鱼段,一口下去皮脆肉嫩,还有清蒸鱼,鱼肉细嫩爽滑,汤汁甜香;钥儿要去的鄂州,还有一种武昌鱼,这种鱼可以清蒸,也可油焖,若是水煮,把鱼刺置入沸汤中便能冒出三个油花来,孙仲谋还把武昌鱼的鱼刺冲泡的汤称作神仙汤呢!”
简钥听得吞口水,指着垂文提着的小鱼道:“这条鱼我们现在吃掉可以吗?就做葱烤鱼。”
“这鱼也是我钓了好久的,今日见钥儿这么乖,就给钥儿吃好了。”这小孩立刻便欢呼起来。
第84章
简夷听她说完也赞叹起来,“怎么五姑娘不仅会吃,跟吃相关的典故也去学来了。”
连怀衍颇与有荣焉地笑道:“杜家有个藏书阁,藏书浩如烟海,杜家老太爷又是个老饕,他身边的丫头个个精通厨艺,说起来比樊楼的大厨也不差什么。五表妹在杜府中耳濡目染,少不了皆有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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