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焉不详,若是其他人听了定是会再问个清楚,可连五太太却不同,她毕竟明了前因后果,一时脸上忧喜参半,拧了帕子在手心绕着。
连怀衍却不管她了,叹道:“我娘这里,还是要五婶照看一二,我先回去写方札子进宫。”说完就离去。
连五太太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却生起悲意,妻子遇害,竟还能如此冷静,只想到了未来前程,这些时日二人之深情厚意她也是看在眼里的,难道说连家的男子都是如此薄情?到手新鲜几日,往后便能抛弃?
想到此她又打了个冷颤,也快步离了秫香馆回了自己院中。
五老爷正在院里踱步,手了提了只鸟笼,看到连五太太走进来,将笼子放在桌上,张了折扇在她面前挥了几下,闭口“呜”了几声。
五太太本就恼火,将他扇子打掉,气道:“在院里老爷还装什么?”
五老爷看她神色恼了,才开口道:“你这又是气什么?”说完就要拉着五太太坐下,她却不依,“老爷同妾身进屋来。”
五老爷难得见她如此硬气,一时也心头起了火,想到如今筹谋才落了好神色,跟院里一个丫鬟调笑了几句才进屋去。
五太太看得更是心焦,等他一进屋就好声道:“如今什么时候了,正是火烧眉毛要人洒水,这些丫鬟哪个没被老爷近身过?您急这一时做什么?”
五老爷却极为自信,走近她道:“还有什么好忧心的,那帮人都是绿林出身,做过水寇山贼,烧杀自是不在话下。”说着问道:“你如今回来,可是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五太太心中激愤悲凉,想到他行事不堪,自己却要为了儿子的未来跟他筹谋,一时难言,又为害了阿鱼一命而愧疚,语音带了悲意道:“方才四郎身边的封珧赶回来,慌慌张张跟四郎说了些什么,我不好上前去听,再看四郎,他也是一脸的惊恐,还说不知如何向德妃交代,我看四郎媳妇是凶多吉少的。”
五老爷随即就放心下来,“他既如此说便是事成了,这些匪贼都是亡命之徒,我叫人言明了见人便砍杀,在他们手底下只有凶,谈不上吉,况且就他们出门带的那些护卫,哪里抵得过。”
五太太却忧心道:“会不会有匪贼被抓住供出人来?虽说老爷并未出面,若被他们顺藤摸瓜找到了老爷身上,这可怎么办?”
“这个不必忧心,这伙贼匪贪财至极,我是找了许久寻着这般合适的,各条道上都着人打听了的。我寻的那中间人也是头回办此事,还有些天真,去时穿戴得好,他临行前我又送了他几十两黄金,这伙贼人行事大胆谨慎,被劫掳者不说衣衫,尸首都不会留下,就是怕被找到证据,眼下那人还有没有个全尸都得另说。”
他说着就站起来,袒怀笑道:“先前也早就送了二千两定钱给他们,本是想叫他们跟随了四郎夫妻一路去任上,寻个时机就将四郎媳妇给劫杀了,当时我还忧心他们会误伤了四郎,或是一时贪心掳杀了他,如今正好,他们身上背的官司、犯下的罪行,当场诛杀都不为过,这伙人都是亡命之辈,身份也不详,拿钱办事是为了安置远方妻儿,未免事败妻儿受牵连齿中都藏了毒,一旦事败就会自尽,就是被当场抓住了,审问都来不及。”
连五太太却是听得心惊,只觉这枕边人越发可怖,看着他春风得意,不知何言以对,若非她娘家败落,她怎会忍受他至此。心中又痛恨自己为虎作伥,思绪杂乱之下也只得一句“老爷莫要与旁人言及此事,四郎方才嘱咐我不要多说的。”
五老爷回道:“我自是明白,你也且去二嫂房中照顾着。”
连怀衍进屋之时正见阿鱼在看书,看到他来便站起来,“表哥,怎么样了?雁影她们没出事吧,封珧怎么没有来回话?”
连怀衍拉住她的手,“都无事,禁军到得及时,我又打发封珧出府去了,祖父跟父亲也应是快回来了,父亲办案最看重证据,祖父对五叔还抱有期望,只是种种猜测妄断,不能叫他们相信,父亲掌刑狱多年,善五听①,适时定也会猜测到五叔身上去。”
阿鱼点点头,“那我便叫鹤音跟你同去。”
“不用。”连怀衍牵着她坐下,“我知道你信不过南星几个,如今院里你得力的只有鹤音,若没有她盯着院里的人,我也不放心。亦如你先前所说,鹤音的话只是佐证,况且五叔是个谨慎之人,说不定那些绣品早已经被他毁了,如今只得用画珠来诈一诈他。”
“画珠关押在大理寺中,你与父亲可通了气?”
“并不曾,不过父亲不会多言,我行事他皆会许,便是事后会说几句,也不会当场拆穿我,或许还会附和我。”他对连景明的性子也摸得透,故而敢如此断言,阿鱼这才放心下来。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连怀衍便离开,又叫人去请了五老爷到连学林书房中去,只说有要事相求。
连学林跟连景明正等在书房中,看到连怀衍进来问道:“何事急着将我们从衙门里叫回来?”
连怀衍先是看向连景明,又才跪下向连学林磕头道:“祖父,此事关乎家族清誉、门第清声。”
连景明这便猜测到了,或是他找出了给连二太太下药之人,“你可是找到了什么证据?”
“儿子是有些猜测,只是此时不能明说,还请父亲稍后配合儿子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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