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娘子并未透露是跟知府夫人合伙开的这铺子,但是冲她面子来的人亦有不少,客人们甫一进来见这铺子格局开朗,货物品目繁多,就生了几分新鲜,东西虽都是常见的,但是能在一家买齐这样多,还是倍觉欢欣。
不过热闹归热闹,阿鱼跟林娘子看着却都同时蹙了眉。
林娘子叹道:“是我大意,想着也就是铺子里摆着不同的摊子,以为一人就能兼顾得来几个架子,如今看来要是人少倒也罢了,人多却是兼顾不来的。”
阿鱼安慰她,“娘子这些时日不仅要进全货物,还要盯着修缮铺子,已是十分劳碌了,现下看出问题也不晚,本也是五日就要谢一回客的,这五日我们先盯着经营,谢客那日再改。”
林娘子却十分惭愧,“咱们说好了各自负责,雁影招的伙计都这般机灵,也时常来替我盯修缮进度,是我之前想得简单了些,如今下方瞧着甚乱,后几日我瞧着还得从我家那些铺子里调些人手来。”
“也未必。”阿鱼指着下方一处架子道:“你瞧那伙计,知道自己记不全这些货物,倒是拟了单子放在案上,我们何不就直接将这样的单子贴在架子上?客人看中意什么,再看这单子一眼就知道价钱了,若有不识字的,再叫伙计讲几句。”
林娘子闻言抚掌,“这样好,如今不识字的论起来虽不知凡几,但是今日以情形来观,舍得来逛这铺子的穿戴可都齐整得很,想是规矩人多,问起伙计来也礼貌妥帖,不会慌乱。若要精细些,直接裁了小条子,就跟药铺里一样,什么名、作价几钱都写在条子上再贴,这样今夜便能做好。”
两人又对着下方的经营看起来,一个上午就发现了不少的问题,好在都是细处的,进了阁子里用纸笔一一记了,等到傍晚铺子关门时便召集来员工,林娘子站在楼上栏杆处道:“各位都辛苦了,今日人多,我看着大家都是尽心了的,但是仍有不全之处,我一一说来,你们可记好了。”
下方纷纷点头附和,林娘子遂朗声道:“这第一桩,有的客人带了奴仆,买的货物多有人帮着提,却也有人独身进来的,我瞧着咱们的伙计都不错,懂得帮客人将货物送到柜台去,但是却忘了自己守的那几方架子了,正好在凤翔草编篓子不好卖,以后有客人进来,就每人递一只草编篓子,等到了柜台算帐,便问他篓子要不要,不要就将货物送到他车马上去,没有车马的就用草纸给他包了,若是要就按着铺子里的卖价结了。”
“第二桩,没有客人去你那几方架子,你就在架子边的桌椅前坐定,不要去招揽,没人的时候好好歇歇手脚,有人来了伶俐去招呼……”
她一连念了七八条,最后才道:“今日还需大家留下来将这些条子给贴了,药铺里的架子见过没?铺子里的货物也像那样,是什么名字,价钱几何,都一一贴上。”她手里的条子是几人花了一下午在阁子里写好的,话音刚落,就有管事提了浆糊来,将条子按着不同类型的货物分了,因着分配得当,也只一刻钟就完成了,林娘子又叫他们临出门时从账房里领两文钱。
有两个年轻的伙计并排领了钱,出门时笑道:“知道是林娘子的铺子要人,咱们果真来对了,就留咱们这么一会儿还另给两文钱。”
他身边的也颇为感慨,“还不用咱们去招揽客人,只管殷勤招呼着,这样的轻松,比我走街串巷叫卖还挣得多。”
“谁说不是呢,我原先去城外收菜再挑进城来卖,一月下来也就一百文,如今就是做个伙计,一月也是一百文,这活咱们可得好好干,还给管一顿中饭,等干上一年你就能攒上钱跟喜鹊儿成婚了。”
“这是自然,鹊儿跟我说林娘子也找了人去她家收她跟她姐姐做的泥塑、草编,今日知府夫人也来了的,我看咱们凤翔的姑娘手往后也能是长久营生了。”
“这我也听说了,不知道这些收拢来能做什么,今日我看放了这些的架子都没几个客人过去的。”
“这就不知了,说起这个,枣娃才有意思,竟去人家菜品架子那里招揽客人,这孩子当是卖得多工钱多呢!”
“哈哈,难怪林娘子要点他……”
阿鱼也在铺子关门后跟林娘子告辞,出门就见了连家马车旁边站在垂文,旁边一匹青骢马,欢喜走了过去,“表哥怎么来了?”
连怀衍走下马车来扶她,“散衙之后路过这里,看见家里马车还在,就想着等你一并回家。”
两人坐进马车,连怀衍看着阿鱼袖口一片墨迹笑道:“第一日营收这般好?竟叫你开始算账了。”
“不是。”她提起袖口将今日铺子里的事都说来,连怀衍也认真听着,看她眼里神采,听完便赞扬道:“陶儿做生意也是好手。”
“表哥这样吹嘘下去,不出三五年,我不狂妄也要变得自大了。”阿鱼笑道。
连怀衍却眼神诚挚,依旧灼灼看着她,胡言吹捧了许多句,马车外几个丫鬟都听得偷笑。
翌日阿鱼又早早来了铺子,昨日看了一回经营倒是对生意生了些兴趣,来时铺子尚未开张,林娘子正在里面检视铺子情形,看她进来笑道:“果真又了新体会,甫一进来四处瞧瞧逛逛,想要什么就能直接瞧见价钱,也不用等着伙计空了再去问,不过今日客人应是要比昨日少了大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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