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月,便听得邸报消息,王相因专权被罢免,陈家勾结贾川息跟蒙玉江,隐瞒旱情伪造吉兆,陈皇后被废,送西京别居,陈昭仪降为才人,蒙、贾二人皆被罢免,陈家枉为外戚祸乱朝纲,陈家家主被贬毫州。
闻讯时她还有些怔怔,等连怀衍回来之后问道:“这样就结束了?官家这样仁善的人,不是说极为重视王相扶持之恩?专权,可别勾结外戚这下场惨多了。”
她的话也不错,专权,既是说他只手遮天,身为宰相专权,朝野出了什么错事都能赖他身上,族中子弟自不必多说,便是此时不被罢免,在同僚中也是没什么名声了。
连怀衍便笑道:“我给祖父还另外写了信,便是痛诉德妃因王相跟陈家所受的委屈。”
“难怪如此,姐姐可是受了不少委屈。”她抱着儿子走了几步,又道:“现今陈皇后被废,她又要被顶上风口浪尖了。”
连怀衍安慰她,“如今也不用忌讳了,官家几次追封岳父大人,叫他在地底下享受了无尽尊荣,此时再封德妃为后,得到任何封荫也跟杜家无关,那帮子御史想骂就骂去,他们最会欺的就是真贤德的。”
阿鱼也放心下来,笑道:“我记得姐姐说过,中宫她也不是担不得,只是时机未到,如今看来,正是好时机。”
“除了德妃,朝廷也找不出谁了。”
第134章
阿鱼夫妇二人还为灵雨打算着,朝廷却念连怀衍此次赈灾有功,又检举了王相等人的勾当,一纸调令下来将他调回了东京,除开封府少尹,职龙图阁侍制。
阿鱼拿着公文还不敢相信,惊喜道:“表哥,龙图阁侍制!”
不怪她这样,差遣官职由知府调为开封府少尹虽是降了一品,但是龙图阁侍制为从四品,朝廷里论起来,这才是政治地位的象征。①
连怀衍也没料到,却比阿鱼冷静些,“这倒是突然,但是长久留在京中难免消磨志气,过几年还是得求外放。”
阿鱼也点头,“这是自然,进士不在外多看看民情,直入中枢哪里这样简单。”她才说完,就想起了安秉舟来。“王相倒了,还不知秉舟哥哥现下如何,他是王家的女婿,又在太常院里,恐也受了些非议。”
连怀衍也叹了一声,“自去年我上报了旱情他来信劝告,之后来信皆谈得浅淡,从上回去岁你生辰他送来一方印石我便明白他跟我们似是离心了。”
阿鱼先前的喜悦这下都被冲淡了,将公文合了放下,“那方印石我也欢喜的,平素我跟扬波通信也不敢提到秉舟哥哥,她是妾室,是好是坏都由王芠掌着,扬波信里只报喜不报忧,如今也不知他们如何。”
连怀衍也坐着她身边,拉上她手道:“那年我们在应天书院,你及笄之时他说他记得你幼时爱玩他那个九连环,后来他偶尔看到一个九连环,就想着买下来给你,你及笄也是扬波记得日子,他却当即能拿出那九连环来,便也说明他一直记得你们儿时情谊。”
阿鱼也道:“我小时候调皮,姐姐太懂事了从不出门玩,我跟扬波就常去安家找两个哥哥,自我记事起我们便总是混在一处,安家富庶,两个哥哥有什么新鲜的都要带给我们,去外祖家包了荷叶猪蹄回来也要跟我们躲在书塾里一起吃。”
连怀衍也感慨,“我在成都府那三年,秉舟回回信里都不忘调侃你我,你也记着他跟扬波的,忘了给我送礼也不忘他们的,我见着那方印石,比起那九连环来,只觉他轻贱了你们之间的友谊。”
阿鱼却沉默无言,偎在他怀里半响才道:“揭穿王相,扳倒他,在我们这立场上来看怎么也挑不出错来,若要为秉舟哥哥少了个靠山而愧疚我也万万不能,便当是我狠心罢了。”
连怀衍忙将她拉起来,“他是上科最年轻的进士,本该前途无量,却去了太常院里待着,劝他骂他都做了,京中一年便消磨了他的志气,我跟简夷还有顾大、顾二都担忧他前程,他信里谈及的却只是琐碎。”
夫妻二人皆沉默了许久,还是雪柳进来打破了沉默,“四爷、奶奶,素荣求见。”
阿鱼收敛好神色,“叫她进来。”
不多时便见素荣进来,她却比从贾府回来时圆润了些,方行了礼便道:“奶奶,眼下既是事定,奴婢便想来向您求个恩典。”
阿鱼微微一笑:“你且说。”
素荣便又跪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纸契书撕毁了,“奶奶,先前你说的黄金百两奴婢不愿要,只求能去雁影姐姐手底下帮衬着她。”
阿鱼有些错额,“雁影如今的月钱也才十两银,黄金百两,她不吃不喝也得挣上几年,虽朝廷也赐了你百两银,但是你若去了铺子里也得早出晚归,何不拿了这些钱自己去经营?”
“奴婢想好了的,奶奶曾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奴婢并不会经营,如今残花败柳之身也不愿再嫁人,去了雁影姐姐手底下也能有个长远生计。”
阿鱼听得她说自己残花败柳便动气站了起来,“这样轻贱自己做什么?你是立了功的,朝廷都有嘉奖,往后你嫁人便是给你夫家带去了荣耀,谁敢说你闲话我带人打上门去,寡妇再嫁都比比皆是,何况你如今正是大好年纪。”
素荣感激她这一番话,“蒙奶奶庇佑,只是奴婢此时并无嫁人之念,雁影姐姐的风光奴婢不敢奢求,只盼能跟着她学学,求奶奶允了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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