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现在一个个都是人精,他一带出那意思,孟氏就说了:“我家老大今年年底才娶媳妇儿呢,老二还没着落呢,老三还小,平哥儿就更小了,怎么也轮不到他,我家老二,”她有意操心卫景英:“英哥儿也是个好孩子……”
赵员外是看中了卫景平的前程才来的,人家对女婿的要求起码得是个秀才,卫景英哪儿成呢,立马明确地拒绝了,他怎么就忘了,卫家男儿太多,卫二和卫三还没打上老婆呢,可不是轮不到卫四吗。
赵员外从卫家出来,神情悻悻地回去了。
三天后,繁楼挂起了状元灯,门前劈里啪啦放了一阵子鞭炮,排场比过年还热闹。
这回上林县通过县试的一共有32人,除了白鹭书院的11人外,还有上回县试被挺着大肚子的小媳妇儿赶进考场的书生,听说他姓朱,是这次县试的案首,另外一些从十几岁到二十来岁的读书人,有的是别的私塾的,有的是乡下镇上的,卫景平都不认识他们。
“往年能考上二十来个就不错了,”许德昌一张脸笑成了盛开的菊花:“今年过三十人了,我看明年的府试他们也都能考中。”
到时候要是考32个童生出来,那上林县真不得了了。
在他眼里,但凡过了府试成为童生的,都已经升格为准秀才了。
许德昌叮嘱自家的厨子拿出十成十的手艺做菜,一定要招待好这些士子,将来,不一定谁的一篇诗赋就能让繁楼扬名了呢。
进门也不要题字什么的,只要用笔蘸着墨水在繁楼备好的纸张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就好,倒不为难人的。
好家伙,这回繁楼在大厅的正中位子一共摆了三大桌,每桌都摆满了十几道菜,黄焖鱼、烧鹿筋、荷包里脊、樱桃肉,百鸟朝凤、清炖肥鸭……一整个“香,太香”,嘿嘿是饕餮大餐啦。
顾世安姗姗来迟,他身后还跟着三个孩子,卫景平仔细一瞧,竟是顾思炎、傅宁和潘逍他们,估计是加塞来的,几日不见,这仨好像长大了一些,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严肃。
卫景平猜测,大概是受了这次县试的毒打吧。
他不敢主动上前跟他们打招呼,只好安分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过了片刻,顾思炎过来戳了戳他:“哎卫四我小叔不做人,拉我们仨来诛我们的心,”他捂了悟胸口道:“这里太痛了。”
卫景平:“……”
呵呵。
经过这次挫败和打击,看你以后还带不带头淘气折腾夫子们了。
“还没祝贺你呢,”顾思炎又说道:“你真厉害。”
卫景平:“谢谢了,我这次也是万分侥幸而已。”
潘逍和其他人换了个座位,坐到卫景平身边,红了眼睛说道:“卫四你不够意思啊,怎么能单独考中呢?”
就不能跟他们一起落榜嘛。
卫景平:“对不住啊潘儿,我也没想到。”
他不经意看了眼傅宁,见他神情落寞,又不动声色地撇开了视线。
这时候来赴宴的人到齐落座,他们这一桌便有人挑头说道:“每人动筷子之前即兴吟一句与面前的菜相应的诗句,这样岂不是有趣?”
卫景平:“……”
古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好风雅啊。
他们这桌以顾世安为尊,他先开口道:“个中渴羌饱汤饼,鸡苏胡麻煮同吃。1”
他面前放的是一盘鸡汤泡饼。
接下来便是被媳妇儿拎着棍子赶去考上的读书人,这回县试的案首朱大佬了,只听他清了清嗓子道:“牛粪火中烧芋子,山人更吃懒残残。2”
他手边是一道芋头烧肉。
同桌的人捂住了鼻子:“不雅不雅。”
总觉得给这顿饭加了点儿清奇的味道呢。
一个个依照县试考中的名次往下来,到了卫景平的时候,看着面前的一盘竹笋烧鸡,他道:“幸春山笋贱,无人争吃,夜炉芋美,与客同煨。3”
“卫小公子好个学问,”一个二十来岁的读书人看了看他:“是咱们这次考中的读书人中年纪最小的吧?前程不可估量啊。”
早听说他是个武官之子,没甚家学却能在这次榜上有名,可见资质不一般。
“多谢夸奖。”卫景平正色向他道了谢。
最后轮到三个靠顾世安脸皮来的,傅宁先道:“青浮卵碗槐芽饼,红点冰盘藿叶鱼。4”
他吟的是一盘鱼。
他话音一落,宋玉临便说道:“傅兄学问不差,只是太沉迷画美人图了。”
傅宁涨红着脸,没反驳他。
宋玉临说的话难听但是不错,他何尝不是自视学问诗赋好没把县试当回事,每日一画美人图消遣就耗费两个时辰,从而耽误了苦读,他不落榜谁落榜。
轮到顾思炎了,他漫不经心地敲着筷子:“肚饥买个油糍吃,吃了油糍肚不饥。”
众人捂着唇笑了出来,纷纷去看顾世安,想不到夫子的亲侄子竟是这么个草包。
卫景平在心中冷笑:你们可别小瞧他,以顾思炎的天分,略一使劲儿日后乡试都能让他冲过去的。
顾世安拿起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看都没看顾思炎一眼,却对卫景平说道:“明年府试的案首,该轮到你了吧?”
作者有话说:
平哥儿:压力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