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描金的幄帐自木架上垂落,将床笫隔成了一方独立的空间。
三米见方的矮榻旁,一尊青铜博山炉正静静燃着安神的香料。
病来如山倒。
江玉珣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有些迷茫地望向幄帐顶端的飞鸟纹。
……这是哪里来着?
江玉珣的脑袋如灌了铅一般沉重。
他呆呆地眨了眨眼,正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事,耳边忽然出来一阵细响。
幄帐不知道被谁轻轻拉了开来。
一缕阳光顺着缝隙落了进来,江玉珣下意识皱眉艰难地朝帐外看去。
一片玄色衣摆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启禀陛下,江大人的烧还未退,今天下午依旧似醒非醒的。”
“呃,不过江大人用药很配合,预计明天,或,或许就能退下来了。”
太医的声音忽远忽近,听不怎么真切。
眼前的景象更是直泛重影。
顿了几息后,江玉珣烧到昏沉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应长川 。
下一秒,忽有人俯身轻轻地触向他的额头。
寒意自那处散开,烧得晕头转向的江玉珣想起什么似的艰难地抬起手,轻轻向对方触去。
“……咳咳,陛,陛下……臣的…剑……”
烧了许久的他声音都变得沙哑,声音含含糊糊听不怎么真切。
江玉珣一开口,就把守在一旁的太医吓了一跳:“陛下,江大人虽还在说胡话,但,但已经比上午好多了。”
语毕,忍不住抬手擦起了额间的冷汗。
说完那句话后,江玉珣又起了困意。
可他仍强撑着睁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朝天子看去,似是在期待对方的答复。
他眼圈和鼻尖还泛着红,眉毛也因难受而微蹙在一起。
落在应长川的眼里,就像是被霜打雨淋过般蔫巴巴的。
身着玄色深衣的天子并没有理会太医,而是轻声对江玉珣说:“好,孤知道了。”
诶……
江大人说了什么,陛下便知道了?
太医愣了一下,不解地朝幄帐内看去。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江玉珣再一次沉沉地阖上了眼睛。
在意识变得模糊之前,他终于想起……此时自己,似乎正躺在应长川寝殿的偏殿之中。
过了几息,天子缓缓起身从屋内走了出去。
太医隐约听到应长川将玄印监唤了出来,并吩咐他们去寻一把轻剑。
原来江大人是在找他的剑!
闻言,守在这里的两名太医不由对视一眼。
那样模糊的声音陛下竟然都能听得出来?
-
与此同时,聆天台。
月鞘山的山道上的白雪,被马蹄踩得乌黑、斑驳,再没了往日的缥缈之气。
雪还没有停,但仍有数百名百姓从山下而来,将聆天台团团围住。
他们三五成群围在一起,小声议论着这阵子发生的事。
说完后又将视线落向了不远处的聆天台。
“今日聆天台真要处死巫觋?”
“昭都都这么传,应该不会有假吧……”
“自然不会有假!一会会有官兵带他们脑袋出来示众的,且等着看吧!”
……
不仅这群百姓,今日聆天台外还多了不少官兵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