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敢相忘。”
他目光灼灼,眼底都是怀中人,让室内只看一眼都觉得温情脉脉。
安玲悄声退出去,她皱着一张脸,郁闷地撇了撇嘴,和奉延低声嘀咕:“罢了,姑爷虽不知节俭了点,但好在一心都是姑娘。”
奉延瞥了她一眼,对这番言论不置可否。
姑爷要是当真一心都是姑娘,压根不会日日都往烟花之地跑,结交的办法多了去了,老爷办生意时也只见送礼,不见整日流连那些处所。
奉延心底有意见,但他和安玲有一点相同,便都是期盼姑娘过得如意,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将这些话说出来破坏气氛。
毕竟姑爷如今并未真的对不起姑娘。
商铺的事忙完一段落后,姜姒妗总觉得安玲有些欲言又止,梳妆台前,姜姒妗替自己调整了一下玉笄,从铜镜中瞥了安玲一眼:
“你这几日心不在焉的,到底要说什么?”
室内有婢女在,有的在布置早膳,有的端着银盆和脂粉,安玲有些扭捏,言语不详道:
“姑娘,您还记得夫人和您说过的话么?”
她仿佛是在说什么心虚的事,声音含糊,有点不清楚。
姜姒妗不解地看向她。
安玲有点哑声,片刻后,她凑近姑娘低声:“夫人之前说秋静寺很灵验……”
她后半截的话音被咽了回去,但饶是如此,姜姒妗也知晓她要说什么。
姜姒妗轻垂眸,瞧着平静,但私底下,她握住玉簪的手却是在一点点地收紧,就如同她现在的心情。
她嫁入周家两年了,至今不曾有半点消息传来。
周渝祈虽然一直没有催促她,但家中却隐隐有些担忧,临行前,娘亲特意叫她回去过一趟,便是担心此事。
犹记得当时娘亲和她说的话:
“他先前没有功名,一直待在衢州,你爹还能压住他,如今他入朝为官,我姜家只是一介商户,给不了你什么助力,娘这心底着实担忧。”
人心易变,尤其是在身份发生变化时,想法自然也会发生变化。
曾经姜家是周渝祈的助力,如今却不是了,甚至隐隐有些拖累周渝祈,尤其是姜姒妗一直不曾有孕,也会给人落下口舌,谁都不能保证这样时间一长,周渝祈会不会心底有些想法。
她娘亲疼她,即使心底再担忧,也不敢给她乱喝什么偏方补药,只怕会坏了她身子。
临幸前,她娘亲便忧心忡忡地说起秋静寺灵验,让她如果有时间不妨去看看,怕直言惹得她上心,甚至只能隐晦提醒。
姜姒妗轻轻抚摸小腹,有一刹那,她杏眸中仿若有些许的黯淡。
她一直觉得儿女缘分要顺其自然,便是她强求来了,人心要是有了改变,也不是她能诞下子嗣就能阻挡得了的。
再说,这一趟京城之行总让她心底隐隐觉得不安。
安玲不知她在想什么,只见她这幅模样便有些心疼,姑娘嫁人久了没有身孕,外间不是没有闲言碎语,只是安玲不敢让人传进姑娘耳中。
在一些人眼中,嫁人两三年还没能诞下子嗣仿若就是罪大恶极一般。
叫人心底说不出的郁闷。
很快,姜姒妗回神,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轻声道:
“你去安排吧,让铨叔备好香油钱。”
她对子嗣不强求,但若是这样能让娘亲安心一点,她也不介意去做。
只是,女子不可避免地心情有点差,一双杏眸恹恹地耷拉下来,抿着唇一直不说话。
马车很快备好,周渝祈早就上值了,姜???姒妗没管他,昨日周渝祈回来得有点晚,虽说未到宵禁的时辰,但身上还有酒气未散,姜姒妗心底清楚他从何处回来,心底有些厌烦,只装作早早睡着,不想理会。
也许周渝祈也心虚,没敢吵醒她,洗漱时都是轻手轻脚。
早上醒来后,周渝祈又是各种小心赔好,让人恼也不是,不恼也不是,姜姒妗最终没说什么,但心底却仿佛一直有些情绪,隐晦又很难消除。
马车一路出了城门,往负有盛名的秋静寺而去。
秋静寺有九十九层条台阶,听闻,这九十九层台阶是考验求缘者的诚心,是以,即使后山有一条小路,众人仍是在台阶下就停了马车。
秋静寺来上香的人很多,有衣衫朴素者,也有身穿绫罗绸缎,姜姒妗的穿着在其中不起眼,但在她下马车时,依旧惹得众人频频转头望过来。
女子被婢女小心地护着,轻垂脸,众人只看得见一截白皙的下颌,待她抬起一双杏眸,才窥得见全貌,她生得着实好,柳眉杏眸,桃腮粉面,下颌尖细,双颊却是饱满而水嫩,晕了一层浅浅的胭脂,给她添了一抹很淡的颜色。
将要近六月的天很热,安玲小心地替她撑起一把八骨油纸伞,轻易地将女子颜色挡在青烟色油纸伞下。
等女子踏上台阶,有些人才渐渐从惊艳中回神,也有人惋惜:
“可惜……”
他没往下说,但也终于有人想起女子梳的妇人发髻,不由得倏地理解这人为何会惋惜。
不知众人在想什么,安玲扶着姑娘一路往上,等到了寺中,她们来得早,殿内人还不是很多,她们找到蒲团跪下认真求了心愿,又去找住持添了香油钱,等一切办完,殿内的人越来越多,姜姒妗顺势出了大殿。
后院清净些,安玲兴冲冲道:
“听说秋静寺后有一片海棠花,也不知谢尽了没,姑娘,咱们难得来一趟,不如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