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2 / 2)

广平机关算计, 唯一遗漏的是聂照和第五扶引愿意相以为援。

她高估了人对权欲的渴望,尤其是聂照。

他的本意仅仅是让姜月日子好过些,却不慎被卷入纷争,不管是他还是姜月,早就厌倦了这样无休止算计争斗厮杀的日子。

抚西和苍南暂且交托在亲信手中,聂照和第五扶引带着抚西的人前往中都。

打了三日,城前的胜负已经有所分明,袁氏以剑撑地,向第五扶昌笑问:“小太子,快下诏传位给我。”

满地残肢断臂,血流漂橹,身体散发出血肉将要腐烂的不详气味,不远处的树林中的高枝上,紧黏着一个个黑色的球,远看像树一丛丛长了瘤子,瘤子间或一动,才瞧出是等待饱餐的秃鹫。

三日,整整三日,第五扶昌只喝了些蜂蜜水,奔波劳碌令他原本就趋向破碎额身体愈加破败,他却始终不肯下城休息片刻,一直注视着下方的残杀。

到今日,他终于身体难以支撑,裹着毯子,身体轻飘飘地倚在李宝音肩膀上,失去血色,在黑红交织的战场上,纯净的像第一场初雪。

李宝音抱着他,发现他的皮肤怎么捂都不会再热了。

袁氏终于意识到不好,在下方吼道:“你不会死了吧!”

第五扶昌眼皮动了动,睫毛轻颤,终于费力睁开眼睛,看向下面,用气音说:“我不会食言。”

李宝音颤声帮他传话,又帮他掖了掖毯子:“下去休息会儿吧,你的身体要撑不住了。”

第五扶昌摇摇头:“我等哥哥来,应该快了……我们,我们走的那天晚上,应该,就会被发现……”

“再等一等,半天,最多一天……”

下面拥簇他的义军连忙阻拦:“陛下,万万不能降啊,他们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我等只要拼死抵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等愿意为您尽忠,只要您一声令下,就扶您上位!”

他们已经称呼第五扶昌为陛下,是认定他做大雍新的君主。

第五扶引迟迟不来,城前城内的两方人马已经蠢蠢欲动,城下的箭矢已经对准墙头,只要第五扶昌反悔,他们就会立刻攻城。

第五扶昌有心,但无余力,只能抿着唇不做声,他不愿意在看到无谓的牺牲,城内的义军大多是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伤亡绝对会比袁氏训练有素的军队要多得多。

他们是这场战争中最无辜的人。

李宝音想了想,取他怀中的两份诏书和玉玺抱在怀里。

第五扶昌惊慌抓住她的衣角:“你要做什么?”

李宝音蹲下,握住他的手,看着他:“你在百姓心中,已经是是他们真正的君主了,所以玉玺对你,只不过是一个有象征意义的物件而已,我过去,用它们拖住他,能拖一时是一时。”

第五扶昌呼吸艰难,呼出的热气在秋末冷结成雾:“他们不敢,不敢杀我,但……”

他话没有力气说尽,李宝音懂得他要说什么。

袁氏不敢杀了第五扶昌,她却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对方一但发现她是在拖延时间,必然会先杀了她。

“那我也死得其所。”李宝音说完,松开他的手,把他交给义军,自己则头也不回地捧着玉玺和诏书下了城墙。

她愿意跟着第五扶昌来,本就是做好了一切准备。

义军中有人要跟随她下去:“姑娘,若有不测,我们还能挡在前面。”

李宝音拒绝了。

厚重的城门咯吱一声开了道容人进出的缝隙,李宝音整理好衣着配饰,散发素服而出。

她的身影在高大的城门下显得渺小如沧海之粟。

她捧着诏书、玉玺,一步一步,缓缓的,郑重地向着袁氏人马走去。

袁氏眯着眼睛,见人影逐渐接近,第五扶昌太瘦,身量也像个女孩,他以为来者是第五扶昌,便耐心等着,志满踌躇,得意非常。

待人走近了,能看清脸,袁氏才见到是她,一惊,瞧不太起,不满意质问:“怎么派个女娃娃来?太子他人呢?”

千军万马之前,李宝音踩过无数尸骸血肉,裙摆都腌的滴血了,她发现人到紧要关头,就怕到不觉得怕了。

她恭敬而庄肃地向袁氏一礼:“太子体弱,臣为太子使,代传太子意。”

袁氏虽不满意,但胜利在望,面子功夫是愿意做的:“太子既然身体不适,本君强求倒是我的不是,那就请使臣快快将玉玺交给我。”

“太子代陛下下罪己诏,还请您完成应有的仪式。”

古往今来下罪己诏的皇帝不多,没有几个当权者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并被百姓指点。不过但凡下诏的,仪式都极为隆重,要先开宗庙,祭祀祖宗,敬告天地,皇帝沐浴斋戒诸如此类仪式,以示郑重。

袁氏眉头才刚蹙起李宝音就又道:“不过条件有限,仪式从简,您击鼓为乐,我宣读诏书,”她举起另一个,“这是殿下代写的禅位书,宣读罪己诏后我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再宣读此书。”

袁氏的眉头松开,多了几分喜色,在众目睽睽之下,逼迫太子代皇帝老儿禅位给自己,光是想想,浑身的血液就已经激动到沸腾了,为此,他愿意做出一点小小的等待。

他挥手,示意奏鼓乐。

李宝音伴着鼓声,缓缓地诵读第五扶昌写的罪己诏。

诏书写得匆忙,词藻还有待修饰,但其中对皇帝罪行的陈述和指责,真是深得人心。

“朕以薄德,忝继大统。任人非贤,唯以亲疏;昏蒙专断,悖逆人理;好方鬼神,荒于政事。致财用匮竭,虏猖寇起,生灵复罹汤火,黎庶不得安食……”

旁的皇帝亲下罪己诏,大多还得粉饰,不会把自己写得过于罪孽深重,第五扶昌这个儿子给他老子代写,出于伦理,怎么着也得黑白颠倒几句“朕事躬亲,夙兴夜寐,奈何能力有限”。

但他还真就一点面子没给他老子留,什么罪己诏?不如改成《细数当今罪状》,就差指着鼻子骂他王八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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