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柜上还放着半杯纯净水,南风嘴唇发白,手上颤抖着没有一点力气,她死死咬着牙,拧开了两个药瓶,分别倒在手心两粒药丸,一仰头就吞了下去,药片噎在喉咙里,苦的不行,她又慌忙喝了口水,才将药片冲下去。
她虚脱无力的靠在床边,身上所有的力气都在一瞬间被抽干,她疲惫不堪,只能慢慢平缓着呼吸。
过了好一会,她伸手将倒在地上的药瓶拿起来,又一颗一颗的拾起散落在地板上的药片,重新放回药瓶中。
白色的药瓶那在手中,瓶身上没有中文说明,只有几个淡蓝色的英文字母,两瓶都是。
、。
这些药片已经陪伴她很久了,比身边任何一个人都久,她摆脱不了缠绕在心理上的那些桎梏,所以只能依赖它们,在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况下,平缓心上的伤痕。
可她真正伤到的地方,没人知道。
抽屉里还有一个略小一点的药瓶,她伸手勾了勾手指,将它拿了出来。
那是徐轩从多种药物元素中给她提纯配制的特效药,可她一直不敢吃,因为她知道,这种药,吃上了,就不能再停下来。
巨大的无力感将她吞没,除了无力,还有心脏位置莫名的空虚与深刻的孤独,那种感觉,就像......就像她如果她下一秒就死去,也是悄无声息的,不会有人知道。
已经快要十一点了,玻璃墙外星光寂然,夜晚依旧安静,而她突然想听一听那个人的声音。
拿起地上的手机,她找出一个号码,然后拨了出去。
短暂的等待提示音后,电话接通了,南风张张嘴,刚想喊他的名字,那边却率先传来了一个轻柔的女声:“您好?”
第四十七章
已经是深夜了,可电话那边却是一个女人。
南风嗓子嘶哑干痛,她缓缓说:“麻烦一下,我找季逸。”
对方‘哦’了一声,然后笑了一下,依旧温柔如故的声音传过来:“不好意思哦,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您过一会再打过来还是由我转告他,给您回电?”
深夜,女人,他不方便。
南风说:“不用了。”然后挂断。
她将手机放在地上,仰头枕着床边,闭着眼睛好久没有动。
她怎么就给他打电话了?在这样孤独无力的深夜里,这样疲惫不堪的状态下。
其实不是不凄凉。
狼狈落寞的让人发笑。
她勾了勾嘴角,无声自嘲。
夜,愈发的深沉了。
季逸从病房出来,将手上的病历夹递给旁边随行的医生,淡淡嘱咐道:“3号房的患者最近出现了强烈的情绪反弹,在保持日常的康复治疗外,每天再多加两次特护观察,除了现在服用的药物外,再加一味,先做皮试,没有皮疹反应再用药,控制剂量比例,用药期间要谨慎注意患者的血压情况。”
一身白色大褂的男医生边走边做记录,直到他话音全落,才神色认真的点点头,说:“明白了,您放心。”
疗养院的医生都是特聘而来的研究心理疾病与精神疾病方面的专家,可面对季逸的时候,依旧恭敬有礼的如同实习医生对待导师一般,虽说都是专家学者,而在他面前,更愿意将自己的身份定位成助手。
已经连续工作了一整天,晚上又亲自带着医生们查了房,这样高强度的工作负荷下,可从季逸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疲态,一身白衣,眉目深邃,依旧如风清明月般兀自沉稳。
谈完了工作,刚才那位医生忍不住说了句题外话:“季老师,时间不早了,您快回去休息吧。”
季逸眉间有一刻的松动,转头笑了一下:“按年龄资历来说,这声‘老师’该是我称呼您才对。”
医生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跟在季逸身边谦逊道:“这可不能按年龄说,自从来到疗养院,跟着您,我们学到了不少在之前单位没学到的东西,对病理的研究、对学术的执着、对患者病情的分析与把握,尤其是您身上面对患者时那股敬业精神,有太多地方都值得我们学习了。”
一众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们纷纷点头附和,表示赞同。
季逸笑容清淡,在门口站住了脚步,只说:“那就随大家喜好吧,各位今天辛苦了,不值班的人也赶快回家休息吧,已经这个时间了,但肯定还有家人没有睡,在等着你们回去,我们不仅是医生,同样也扮演着不同的社会角色,也不能总是为了工作而忽视了家人的重要性,不利于家庭安定团结。”
大家不由笑了起来,分别和季逸道别后,该值班的回了值班室,没有额外工作的,也就各自收工回家。
季逸等众人散开,才抬脚往院子里走去。
疗养院的高墙是暗红色砖石砌筑而成,墙边一角还置了一座六角凉亭,有一条人工开凿的细水小溪从亭前蜿蜒而过,小溪上架了一座石拱小桥,周围绿树繁花,星空下一片盎然的生机满园。
季逸走过石拱小桥,来到亭子里,方怡听见脚步声抬头冲她温柔璀璨的笑了笑:“可以下班啦?”
季逸将白大褂脱下来,搭在臂弯处,点头说:“走吧。”
方怡如释重负的伸展了一下双臂,口气慵懒无奈:“看你这么拼命工作的劲头,我都恨不得拿一张先进劳动模范的奖状挂你脖子上,时刻宣扬季医生高尚的敬业情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