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充斥着哀恸的哭泣和冥乐,手机细微的振动完全被掩埋其中。
手机一直孜孜不倦地振动着,屏幕上不停显示着“小野兽”三个字,以及他斜靠在床上散开睡衣的那张照片。
言恪继续拨打,还是无人接听。
他一直重复着拨打的动作,不知打了多少个,最后传来的声音是“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手机在不停闪烁和振动之下,耗尽了它原本就不多的电量,彻底罢工了。
言恪僵坐在餐桌旁,盯着手机出神,眼泪一粒一粒的砸在餐桌上,溅起透明的小水花。
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剧痛阵阵来袭。
言恪面色惨白,浑身都冒着黏腻的冷汗,他伸手捂住剧烈抽痛的胃部,拱起背脊趴在餐桌上。
这时,电话在餐桌上“嗡嗡”的振动起来,他慌忙拿起手机颤抖地按下了接听键。
看向屏幕,刚刚腾空的心又被狠狠的摔在了尖刀上。
言恪伸手捂住自己发红的眼睛,哑声问言莱:“什么事。”
言莱兴冲冲地打来视频本来是想见识一下嫂子对哥哥崇拜的星星眼,刚准备激动地出声,却看到言恪惨白的脸色,还有挂他哥哥下巴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珠的透明液体,他生生止住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关切地问:“哥!你这是怎么了?”
言恪没有回答,默默忍受着胃里翻搅的疼痛。
言莱看到他额上的冷汗,觉得他状态不对,紧张地冲他喊道:“哥!你是不是肠胃炎犯了?!你在哪儿?!嫂子呢?她不在家吗?!”
言恪听到他问嫂子,嘴角挂起讽刺的笑容,“嫂子?你没有嫂子了。”
说完这句话,言恪的眼睛更加酸涩了,分泌出更多的液体,顺着眼角往下滑。
言莱大概猜到哥哥嫂子之间可能闹矛盾了,他心疼自己哥哥的身体,让言恪在2301等着,挂断视频,火速开着车冲向了湖心公寓。
言莱来到2301,大门没有关,一股呛人的辛辣味扑面而来。
他着急地走进去,发现言恪趴在餐桌上,痛得眉头紧皱,墨蓝色的衬衣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看到餐桌上那一盆火红的汤汁,以及言恪手边的筷子,他瞬间就明白为什么好端端会胃病复发了。
言莱二话不说,架起疼得意识模糊的言恪,把他送去了医院。
vip病房中,言恪躺在蓝色的病床上,冰冷的药液通过管道一点点的输进手背的静脉,他皱紧的眉头就没松开过,眼眶依旧红红的,紧闭的双眼时不时还会溢出些心碎的眼泪,嘴里不住地呢喃着“姐姐......”
言莱何时看过自己哥哥这幅模样,他记得之前姨夫姨妈去世的时候好像也不见这么惨。
言莱气冲冲地拨通孟景嫄的电话,却提示关机。
他打开微信,对着病床上言恪的惨状拍了张照片发给孟景嫄,噼里啪啦的在手机上打字:
嫂子,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叫你一声嫂子。
你看看我哥现在的样子!
他在法国忙死忙活一再紧缩工作进度,马不停蹄赶回来就去学了你最爱的水煮鱼。
花了两三个小时,呛得满脸通红,眼泪直流才学会。
他满怀欣喜地去给你制造惊喜,结果就是他一个人吃了一盆辣椒,搞得胃病复发痛晕了过去!
医生说再晚来一点就胃穿孔了!
现在他昏昏沉沉的躺在病床上还哭兮兮的念着你的名字!
我不清楚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你要是对我哥还有心的话,就来看看他吧!
发完信息,言莱气哄哄地闭上眼睛,在旁边的陪护床位睡着了。
灵堂中的孟景嫄好不容易止住哭泣,看到各位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她打起精神来为奶奶站好这最后一班岗。
悲伤又疲惫的撑过一夜,第二天江奶奶火化安葬的仪式上孟景嫄控制不住,悲恸的大哭起来。
孟父在旁边搂着哭得心碎女儿,孟母摸着她的头安慰她。
江昀乘红着眼睛,扶住身边泪眼不止的江母。
胃部不住的抽痛和左手的冰凉让病床上的言恪找回了一些意识。
他睁开眼睛,首先环视了一下四周,好像在寻找着谁的身影。
看到陪护床上沉睡的言莱,他无声地讥笑自己,不明白他到底还在期待着什么。
言恪闭上眼睛,盖住失望的神情,面无表情忍受着身心的双重折磨。
在药物作用开始催发,言恪的意识逐渐坠入混沌,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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