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颐罪名?里头有个?构陷朝臣,旁人大约会以为?是裴时行日前被大理寺搜查一事。
可元承晚知晓,话中真意,当是诬陷裴时行乃是宫宴下药之人。
如此好似也说得通。
那?么?周颐之罪,便是知晓了自?己宝爱的老来子坠马夭亡的真相。
于是对裴时行怀恨在心,意图栽赃。
她忽又想到什么?,继续道:“那?陇上盐铁之事也与?他有关?”
裴时行嘴角笑意闲闲,只垂眸赏玩着他手中的似水青丝。
好似能自?其中得到莫大的乐趣。
“殿下觉得呢?”
他仍将心神放在她的发间,仿佛只是敷衍一答。
“不可能。”
元承晚轻蹙眉头,一瞬推翻自?己先前设想。
事在陇上,周旭最后一次出官是皇兄登基当年。
而后天正四年便因年迈被授下三品文?官散职,居留京城。
时间对不上。
陇上的数目异样乃是近来之事。
没道理他们从前使的障眼法那?般高深,其中阴私一直未被朝廷查明。
如今的账册却被裴时行一眼看破。
只是——
忆及当日与?周颐的相见,长公主心头忽又起?了另一丝犹疑。
她对上镜中裴时行的双眼:“当真是周颐诬陷你的么??”
裴时行暗自?诧异于她的敏锐,面上笑意别有兴味:“哦?”
“殿下心有猜疑?不妨同臣说说。”
元承晚敛眉沉默。
只觉一时也难以在脑中梳理出完整脉络。
若内情当真是如表面这般,那?么?当日会面之时,周颐便早知周旭之死的真相。
甚至已经对裴时行出过?手。
他的心境该是一个?心怀血仇,腹揣阴谋的丧子老父。
这种人的眼神、抑或是同她相处时的态度,当是能够如此温和又从容吗?
要知在旁人眼中,裴时行是她的驸马,自?己腹中怀的是裴时行的孩子。
这种近似于直觉的猜想十?分无由。
若真叫她对着裴时行将这般理据说出口?,长公主自?己都觉天真逗趣。
可她并非天真之人。
她自?三岁便被养在杨氏身边,在宫闱口?蜜腹剑的心机里浸淫日久。
及至后来,自?己也学?会巧笑做戏。
她终究是杨氏养大的人,可以如一面镜子一般,在自?己尚且年轻稚嫩的脸上映出他们的模样。
少?时的她曾以身斡旋于杨氏母子身旁为?皇兄传信。
兵变夺位那?日,亦是她自?杨氏手中抢过?印信,亲手捅杀她同身旁侍妇。
将假的兵符号令传给二皇子。
时至今日,元承晚都记得热血溅面是什么?滋味。
血滴眼中,在满目红光里望着杨氏濒死犹不敢置信的眼神是什么?滋味。
那?人临死时,将蔻丹指爪死死抠在自?己皮肤上又是什么?滋味。
因了这段经历,元承晚对这类隐秘圆滑的恶意有种敏锐的感知。
仿若毒蛇嘶吐红信之时,彀中猎物会本能地感知到危险。
可周颐当日态度举止,并未令她感到丝毫不安。
她抬眸望向裴时行,意欲令他作解。
可这男人正饶有兴味地玩弄她的头发,修长指节三两下便拧出两股辫子,正折到她头上。
令这圆眸琼鼻的小公主瞬间化身为?一只眸色惶惶的兔子。
他甚至还在满意地颔首。
长公主倏然?生怒:“不许碰本宫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