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彧不由一愣。
克里斯托弗肃然说:“您待兰斯也一直很尊重、很客气——您觉得您不是他的血亲,没有权利干涉他,要尊重他的选择,不是吗?”
方彧默然:“……”
即使是她,也能听出“对待自己的弟弟尊重客气”,好像不是什么好话。
克里斯托弗有些严厉:“您知道您最致命的弱点是什么吗?”
方彧保持沉默。
“您总觉得自己这也没有权利、那也没有权利——可人的情感是不能用权利来约束的……人的权力欲也是。”
“……”
良久,方彧忽然感叹般说:“克里斯托弗哪。”
克里斯托弗:“是?”
方彧举起枕头,轻声说:“我不可能有这么聪明的第二个灵魂——别用第三人称说话了,听不惯。”
说完,她钻进被子里,闭上眼。
克里斯托弗没有休眠,仍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它太了解方彧了:她什么都明白,但打死也不改——是做不到,还是不愿做呢?
真是一个顽固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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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床时,方彧已经几乎看不出一点多余的情绪了。
她恢复了那种温白开水一般的状态,没精打采地穿上军制服,用平底锅煎了一个鸡蛋,夹到面包片里,吭哧吭哧啃完了——她拖无可拖,终于得去军部报道了。
黎明塔依然屹立。
巍巍高塔内,达官显贵之流如过江之鲫。
她分明看见星环集团的顾歌和平山集团的陆银河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低声交谈。
顾歌:“再这样软弱下去,他们不拿咱们放血,难道拿他们自己开刀吗?”
陆银河:“老兄,唉,这车到山前必有路,想得越多越头痛啊。”
“你太盲目乐观了……”
“……”
她故意把帽檐压得很低,避开可能引来的目光,然而——
“方上校!”
一个热情洋溢的声线响起。
方彧打了个寒战,循声望去:“……”
陈岂抛下站在一边的裴行野,和蔼笑着走过来。见方彧没有伸手的意思,居然主动握住她的手,降尊纡贵地晃了晃:
“方上校,小女在您麾下可还驯顺乖巧?”
方彧忙敬礼:“总长阁下。唔……”
陈岂回过头,向裴行野使个眼色。
裴行野一脸无辜:“我就在这里等阁下。”
陈岂没奈何,只得压低声音:“行野啊,奥托不是不想给你们拨款,可是奥托也很困难……”
裴行野笑眯眯道:“是,是,下官全都理解——可是您遇见困难的时候也忒多。您一遇见点困难,下官的人就要白白丢命。”
方彧趁机脚底抹油要走:“那个,要不下官先告退……”
陈岂忙回过头:“不许走!我是说,你先等一等——行野啊行野,我算服了你这个磨人的劲儿,要不你看,咱们这样……”
两人低声交谈片刻。
裴行野似乎终于得到满意答复,后退一步:“那下官就告退了。”
说完,他敬了一礼,转身离去。
方彧慢吞吞把手放下。
陈岂回过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大为感慨:
“唉,想当初多乖巧伶俐的一个小伙子啊,现在也……不提了,不提了,方上校,你最近没什么困难吧?”
方彧忙说:“没有,阁下。”
“我看你脸色不大好,真的没有困难吗?”
方彧:“我从小就是这个脸色,阁下。”
陈岂哽了一下,呵呵笑了:“好,好——你这次揭发坎特的事,做得很好呀。”
方彧觉得对方好像已经切入正题,便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