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乌宁收起了郑重明用过的茶盅,转手给了一个番役说道:“扔了。真晦气。”
他嗓音尖细,也丝毫没有控制音量,刚走出门的郑重明听得一清二楚,他的脸色变了变,加快了脚步。
萧朔眼帘微垂,思忖片刻后,让人去把林首辅和兵部尚书叫了过来,对他们说了一句:“即日起,禁军开支削减五成。”
五成?!
兵部尚书钱厚惊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削就削五成,这未免削得有点太过了吧。
他战战兢兢地说道:“督主,禁军五十六万,若是削减五成的军晌,怕是难以维持。”
“那就削减兵员。”
萧朔说得理所当然,钱厚听得头都大了。
这兵员岂是说削减就能削减的,如今大荣大乱,剿匪平乱,全都得靠禁军……
萧朔说道:“钱大人,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他说得面带微笑,钱厚听得心头直跳,小心翼翼地道:“下官不知督主是何意。”
“目前禁军军籍在册有五十六万,但是禁军真有五十六万吗?如今禁军三大营到底有多少兵员,钱尚书可知?”萧朔含笑道,“大荣朝有多少人在吃空饷,还需要本座来告诉尚书?”
“若钱尚书连这点都不知,那你这兵部尚书也不用做了。”
最后这句,萧朔说得意味深长,钱厚吓得脸色发白,额头冷汗直冒。
禁军吃空饷由来已久,只是禁军一直都在郑重明的手上,郑重明又深得皇帝信任,他这个兵部尚书也管不着啊。
到底吃了多少空饷,实际兵员有多少人,其实早就说不清了。
每年的军饷都是按着在册军籍人数来发放的。
可既便如此,减一半的军饷也实在太多了!
郑重明必定会闹的。
一想到这里,钱厚的头就更痛了,可是,让他现在对萧朔说“不行”,他更不敢。
萧朔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钱厚才觉压力稍减了一下,就听到他对首辅说道:“削减下来的军饷就并入国库,去岁淮河决堤,今年也该拨款修坝了。”
“督主说得有理!”
林首辅一下子就来劲了,理直气壮地说道:“禁军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他们剿匪平乱过几回,除了随驾南巡,冬狩,压根没怎么动过,就等着养膘了。每年这么多军饷养着实在不该。是该削。”
他发自内心道:“督主英明!”
如今的大荣早不同于盛世,每年的国库收入还不到一千万两,可每年拨给禁军的就要三百万两,这三百万两还只是作为饷银,平日里军备、武器、粮草、赏银……等等,还要另外再拨,一旦禁军出动剿匪,哪怕只是剿个几千人的山匪,银子也跟水流似的哗哗往外淌。
皇帝防着镇北王,不愿委屈了禁军,更不肯削减兵员,对禁军拨银子再舍得不过了。这几年来,国库有一半多都填给了禁军。
他早就想削了!
钱厚:“……”
他欲哭无泪,不过,在得罪郑重明和得罪萧朔之间,非要做一个选择的话,根本不用考虑。
萧朔慢悠悠地道:“那下一季的军饷就不用拨了。”
从先帝时起,对禁军的军饷是一季一拨。
第一季的军饷在上一年的年底就拨了,如今正值三月,是拨第二季军饷的时候。
钱厚本以为是从第二季开始削减一半,没想到是直接不拨,一两银子都不给,郑重明肯定会翻脸的吧?!
林首辅理所当然地说道:“既然要削当然是从今年开始削,第一季给多了,第二季就不给了。等到六月再拨好了。”
他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流进了国库里,眼中满是雀跃。
萧朔压根儿不给他拒绝的余地,说道:“兵部传令各卫所,让各卫所指挥使来京述职。”
说完,就把他们打发了。
在打发前,萧朔还不忘跟林首辅提了一句:“林首辅,今年国库能不能有些盈余,就看你的了。”
他拿起了林首辅递上来的致仕折子说道:“这折子,本座就不批了。”
听到“国库”二字,林首辅精神一振。
他今年五月就该致仕,林首辅也按例在昨日递上了折子。
林首辅这些年来,身心俱疲,一心想要致仕回去养老,可自打皇帝中风以来,林首辅顿觉事事顺畅,充满了干劲,听闻萧朔把致仕折子按了下来,他一点也没有沮丧,反而斗致高昂地说道:“是!”
国库能有多少银子就看他了,这是多么艰巨,让人心怦怦乱跳的差事啊。
打发走了他们,萧朔把手上的折子看完,起身出门去了清茗茶馆。
楚元辰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两人在清茗茶馆待了一下午,等楚元辰回到王府的时候,盛兮颜乐滋滋地告诉他,程家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
静乐一听说是给韩谦之提亲,立刻就去了库房搜刮了一遍,备了一份极重的礼,亲自去了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