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则说是宴席,岭南王也不过只是在中间出现了短短时间。
昌华长公主陪着岭南王出现的时候,众人陪着莫瓦真已经在殿前干坐尬聊了小半个时辰。难得的是,莫瓦真并不如很多山区异族那般脾气急躁,虽则他气质粗犷,举止和文雅拉不上什么关系,但却也能和众人浅浅而谈十分从容自有一股别样的涵养。
待岭南王坐到大殿软塌上,莫瓦真拜过岭南王,岭南王慢慢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开口却并未问及他想求娶萧珉一事,而是先问了问他钦州的局势。
他语气喜怒难辨的问道:“卿是从钦州过来的,本王听说此时李朝国犯乱边境,钦州并不太平。你们僮族世代祖居之地正是边境山岭之处,卿如何此时离开族地,前来王都?”
莫瓦真拱手诚恳回道:“王爷,莫此次前来王都正是和边境之事相关。两月前边境守将失踪,李朝国入侵,我朝边境将士伤亡惨重,边境一度失守,退守边境二十里。幸月前萧世子抵达钦州,重整边将军士,又与我族结盟,共同作战才击退李朝**队,夺回了部分边境属地。”
虽则边境的战事情况殿中众人大多已从战报中得知七八,但此时听得莫瓦真如此说面上仍是欣慰放松之色。
只是莫瓦真说到这里却是顿了顿,然后话风突转道,“只是半月前与李朝国的大战,萧世子亲率大军抗敌,结果不幸身受重伤情况危急,李朝国也因此士气大增重又动作频频。萧世子伤重昏迷之前,与我父许了郡主与莫的亲事,愿与我族修永世结好之意,共同坚守我朝边境。萧世子并亲笔修书一封与莫,让莫前来王都,交于王爷。”
这话信息量太大,众人听得都是面色大变,当然此刻世子将郡主许婚僮族一事,相较世子重伤危急,边境不稳,便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甚至在众臣心中,若世子真是伤重危急,稳定边境需要,就是把郡主许给僮族也并不是什么不可接受之事。
莫瓦真生得魁梧,面相还算忠厚,此时表情肃然,言辞诚恳,他的话着实不易让人生疑。且,这种话若是假话,只要世子送了信回来,很容易戳穿,所以这样大的事若只是为了骗婚而说谎,最后也会鸡飞蛋打,并且肯定还会受到岭南王的打击报复。
所以众人心中多是震动,而不疑有他。
除了被莫瓦真的话激得快要跳起来却被白侧妃狠狠按住的萧珉,众人的目光都不由得从莫瓦真的身上移到了昌华长公主和岭南王身上。
昌华长公主面色苍白,虽则眼神坚毅,神色镇定,却不难看出这消息对她的冲击。不过她只是盯着莫瓦真好一会儿像是努力压抑着情绪,揣度着他话的真假,然后就转而看向了岭南王而并无出声询问或质疑。
岭南王似乎毫无察觉众人的目光,他面上满是萧瑟疲倦之意,显然莫瓦真的话对他的冲击也并不小。他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语气带了些难以掩饰的惨然道:“把世子的信呈上来吧。”
莫瓦真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岭南王的亲卫下了台阶接过,然后仔细验过,这才呈给了岭南王。
岭南王摆摆手,他身边的一个内侍便接过了信,小心翼翼的打开,再次验过,这才展了信纸,呈到了岭南王的面前,那个角度,却是恰恰遮住了众人的目光,只有坐在岭南王身侧的昌华长公主,转头才能略窥一二。
岭南王就着内侍的手从头到尾慢慢读完了信,然后并没有让内侍收走信件,而是又伸手直接把信拿过,翻转着信纸又看了两遍,面色却是越来越难看,然后这才挥手命人取来蜡烛,亲手烧了信纸。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头面色冷凝目色沉沉地对莫瓦真缓缓道:“本王记得你幼时曾随你父来访过王都,后来更是在王都住过一段时间学习国学,此次算是旧地重游。王都这些年多有变化,不如这些日子便让礼宾府的长史陪你四处转转吧。”
说完竟是丝毫不提钦州边境之事,世子受伤之事,抑或是莫瓦真求娶郡主之事,也没去判断莫瓦真先前之话的真假,只让三司长官继续好好招呼莫瓦真,然后便示意让人抬了软塌,就和昌华长公主径自离开了前殿。
白侧妃萧恒等人自然也是匆忙跟上,而萧珉则是恶狠狠地瞪了莫瓦真一眼,就被白侧妃一把拖住也跟着去了后面岭南王的寝殿。
岭南王刚回寝殿就喷了一口鲜血,然后便不省人事,竟是丝毫没有吩咐此事的后续处理。
众人顿时一阵的惊呼和忙乱,昌华长公主招了王宫中这些时日专职给岭南王看病疗养的三位太医看过,都道是岭南王是急怒攻心,悲郁过度,这才耗了本就不多的元气,吐血晕迷了。
萧珉看着自己面色难看昏迷不醒的父王,此时白侧妃也是关注着岭南王没有顾上萧珉,就听萧珉突然转头冲着昌华长公主喊道:“都是你们,是你那个没用的儿子害得父王如此。他自己没用,竟然还要把我卖了给他收拾烂摊子,呸,他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做我们岭南的世子?简直是耻辱!”
昌华长公主此时急怒之下根本不想搭理萧珉,她转身就冲后面的侍女嬷嬷道:“在王爷病床前大呼小叫,不知体统,还不给本宫把她拖下去。”
她身后的侍女嬷嬷正待上前,却听得不知何时出现一直未出声的清恵长郡主突然对着萧珉喝道:“阿珉,住嘴,退回到你白母妃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