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槿瞅了瞅那桌上的画册和手稿记录,便大抵明白了陈老太爷的意思,她笑道:“各地文化历史皆不同,难以评优劣,但想来在岭南普通人家的女孩儿,只要心思灵巧,可能选择还是要多些。”
陈老太爷点头,道:“这话是有道理,岭南自有岭南的背景。但这些年来,世家各族还是隐隐的受了京都的影响,很多世家女子也不再来书院读书了。”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而换了话题道,“岭南各族混居,情况复杂,你将来就是岭南王妃,其实岭南王妃比你在京都为王妃甚至宫中后妃职责都要多上很多,王府在管制岭南初时便设置了不少部门,初时不少部门都是由女官来打理,其中有很多部门是由王妃直接来管理的。”
说到这里他又停了停,看了安槿一眼,才继续道,“不过昌华长公主当年嫁到岭南,不熟悉我们岭南的本地情况,很多本应属于王妃的权柄却是旁落了。”
提起这个,安槿倒是也知道一二,不过大概也只是表层而已,所以自是竖起了耳朵来听。
可是陈老太爷却不愿再多说,又摇了摇头,转了个弯道:“南华女子书院的女史科便是王府女官专修之所,很多部门的女官都曾在这个科目修读过一段时间,这个科目的主管叶先生已经在女史科任职二十年有余,你便同她多接触接触吧。”
“谢过祖父。”安槿诚心谢道。她想过到南华书院会有所收获,但多是泛泛了解岭南的学子情况,读书风气,不想这陈老太爷竟是直接引导她去熟悉岭南王妃该熟悉的事务了。
陈老太爷看她灵透又知适可而止,便点点头,也不多嘱咐,就让她下去了。
安槿第二日一早便去拜访了陈老太爷口中所提的叶先生。
安槿甫一进入叶先生的院子便看到了院中一青衣瘦削的妇人正提着水壶淋花,妇人盘着个髻,只插了个木簪固定了头发,因为背着身子,看不见面容,但看身形气质,一举一动都颇具规范,看着让人无端的生出一股傲慢的教材感。
安槿站在旁边候着,妇人一直到淋完那院中大大小小各种花,也没有搭理安槿。待她淋完花,放置好了水壶,又接过侍女手上的巾帕,擦干了手,才转过头来对着安槿寡淡道:“你就是陈家新收的那位二姑娘安姑娘吧,昨日院长派人过来说,让我把千机社女刊的事情交给你打理,你是过来交接的吗?”
安槿看到她的正面,面庞瘦削,颧骨微突,神色淡漠中带了些肃穆,唔,跟她的语气一样寡淡。
安槿被这样直接的开场白给愣了愣,而且打理千机社女刊?安槿有点无语,昨日陈老太爷可是完全没跟她提起过。而且这位叶先生的语气就是那种,哦,你是来交接的吗?是的话交代你几句,然后你快点走的感觉。
安槿见她说话单刀直入,也不跟她废话,便点头行了一简礼,道:“正是小女。只是女刊不是向来由女史科毕业生的魁首打理吗?”
千机社是书院办的一个杂刊,给书院学生提供最新信息并分析时势用的,分主刊和女刊,主刊是男院主编,女刊则是女院主编的,主要是由叶先生监导,每届女史科毕业生的魁首打理的。
这个对每届魁首据说还蛮重要,每届魁首打理完一年的女刊,便能直接安排到官府很好的部门做品级较高的管事女官。
叶先生听了安槿的疑问,并不意外,仍是语气平平的答道:“事有例外,文教局需要人手,这届的魁首已经直接被抽调过去任职了。”
安槿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等着她的后续,叶先生却不说了,而是道了句“你跟我来”,便转身就往屋内走了。
进得屋内,就命侍女取了前几期的女刊手稿以及校订编辑院落的房间钥匙给了安槿,也不多做解释,只让她有事就问陈峖棋即可,就把一脸镇定实则懵圈的安槿给打发了。
安槿莫名其妙就捧了几本册子,拎了把钥匙离开了叶先生的院子,好在她心大,莫名其妙的事情见的也多,所以也就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想着回去查查这千机社的事罢了。
安槿离开,叶先生就像没发生什么事般坐到了桌前准备像往常一般看会儿书,她的侍女奉茶上来,有些小心的道:“先生,院长这般器重这位姑娘吗?看她年纪这么小,竟然就让她来打理千机社女刊的事。”
千机社的内容都是岭南官府或机构最新消息,年纪这般小且又是外来人没什么根基根本做不了。女史科的学生大多是女官进修,年纪本身就要大些,过往魁首也都是成熟稳重的居多。
叶先生抬眼看了侍女一眼,垂了眼才道:“年纪能说明什么,且看着吧。”
“那,那华姑娘可如何是好?”侍女忍不住又问道。
魁首离开,可还是有第二名的,以前也不是没有过魁首不接手千机社的,历来都是后面的接上的,有打理一年千机社的经验,去到那几个女官主管的部门一般都能坐到很好的职位。
这一届的第二名也是出自王府的女官,名叫华蓉,平民出身,自幼便入了王府,到了年纪要放出去的时候被王府举荐入了南华书院女院,这就是相当于预备女官了。
叶先生淡漠道:“这些事情自有她们这些当事人去操心,时间长着呢,你急什么。”
侍女听出了叶先生话中淡淡的讽刺,脸色一白,不敢再吭声,忙行了一礼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