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一出门,陈寄北就跟夏芍说:“没事,咱们可以不要孩子。”语气很诚恳。
夏芍忍不住弯起眼,“知道啦,我又没着急。”
自从两个人结婚超过三个月,夏母每封信都会问她孩子的事,她一律装没看见,回信的时候也只字不提。她今年才一十三,陈寄北更小,秋天才满一十一,她是真觉得不用急。
而且孩子啊,自然是老天想什么时候把这个礼物送给他们,就什么时候送给他们。
反正两边的老人都离得远,鞭长莫及。以陈寄北对陈父的态度,就算不鞭长莫及,陈父说什么他也不会听,相比起孙清,他们其实远没有那么大的压力。
夏芍轻声和陈寄北商量,“嫂子添了个小侄女,你说咱们要不要送点什么?”
如果是在本地,他们还可以去看一看,送点鸡蛋、老母鸡什么的,可惜离得太远了。
结果这个问题问陈寄北也是白问,他沉默了半晌,“你做主就行。”
看那微蹙着眉的表情,还有沉默的时间,显然不是跟以前一样没意见,是压根想不出来。
不过也是,生孩子送东西本就是女人间的事,男人很少掺和。何况他从小母亲冷漠,别说外交了,和家里人都不太说话,可能从来都没经历过这种情况。
考虑到他和陆泽同那非同一般的兄弟感情,夏芍想了想,“要不你刻点小东西给孩子吧?”
“刻东西?”陈寄北眼神微动。
“对啊,拿桃木刻个小棒槌、小木剑。”夏芍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这么大就行,刻了拿红绳串着,系在脖子上或者手腕上,辟邪。要是能弄到桃核就更好了。”
“桃核?”陈寄北神色一顿,“是那种挖空了刻成小篮子的桃核吗?”
“你见过?”
“嗯,我小时候有一个。”
陆泽同添女是件高兴的事,陈寄北显然不想提那些陈年往事,却也没像以往一样什么都不说,一个“嗯”字了事。他转了话题,“我找人问问能不能弄到。”
“行,我也找人打听打听。”
其实桃木并不难弄,江城山上就有野桃树,结的果子比杏子大不了太多,当地人叫“毛桃”。
就是桃核不好弄,这才六月份,桃树刚刚结果,果子都还没有个桃核大。夏芍问了一大圈,张淑真倒是刚生了孩子,可她家闺女戴的是前几年她儿子小兵戴过的。
不过几人都答应帮她打听打听,尤其是牛亮,认识的人最多。
晚上下班一问,果然陈寄北也没找到桃核,“不着急,先刻木剑。”趁着夏芍做饭,他拿了个小锯上山,锯了一断桃木回来,看那大小,刻它百八十个木剑都够了。
只是未经干燥的木材是不能用来雕刻的,不然容易出现弯曲变形或者开裂,还要先晒干。
这些都不急在一时,见夏芍又开始打哈欠,陈寄北抽走了她手里的连环画,“困了就早点睡。”
“就差一点了。”这本是这个月刚买的,夏芍还没看完。
陈寄北却不为所动,连环画合上,放进盒子里,小零嘴也收拾好放到一边。
见他开始放行李了,夏芍忍不住看了眼小座钟,“这才七点半!”
睁大的杏眼水蒙蒙的,带着些震惊,转眸望向男人的时候又有些惊疑不定。
“不闹你。”陈寄北倾身吻了下她眉心,真的只是搂着人睡,一点都没闹她。
连歇了两天,夏芍终于感觉没那么困了,何一立跑来车间找她。
“听说你想要桃核,你看这几个行不行?”一口气给了她五六个,个个都很圆润饱满。
夏芍有些意外,“你找人要的?”
“不是,前两年我哥家生孩子,我妈准备的。结果孩子生了,我嫂子说她娘家妈也给准备了,没用上,孩子也没用我妈给看,这几个桃核就放我家抽屉里了。”
自家添孙子,当奶奶的却不让给看孩子,何婶儿气得一天没吃饭。
可何大立媳妇儿一出月子就抱着孩子回娘家住了,她还能追去儿子丈母娘家?
当时何婶儿就想把这几个桃核扔了,想想自己精挑细选的,又没舍得。就这么放在抽屉里,一直放到了现在。
“我妈还说给我留着,等我结婚还不知道得猴年马月。云英那边还有栓子和她老婆婆,再说她是冬天的月子,今年现弄都来得及,你要能用全给你。”
“那就谢谢你,谢谢何婶儿了。”夏芍没和他客气。
何一立送完东西却没走,望着夏芍欲言又止的,像是有什么事。
夏芍想想最近木匠房在重新选学徒,也不知道他是没信心,还是有事想找她帮忙,“怎么了?”
何一立挠挠头,又挠挠头,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好半晌才低声问:“明天休班你有没有时间?我……我把一个小姑娘脚弄崴了,想去给她送点药,又怕人误会……”
这个话痨,没人理他他都能说半天,什么时候这么吞吞吐吐了?
这是闯了祸心虚的?
怕对方尴尬,夏芍没有多问那些细节,“你是想找我帮你送药?”
“不是帮我送。”何一立低着头,声音有点小,“你、你能陪我去一趟吗?人毕竟是我撞的,我总得亲自去看看,当面给人赔礼道歉,才显得有城意是吧?”
看这样子,对方伤得估计不轻。
不过也是,撞的是个小姑娘,他一个年轻小伙子贸然上门,的确不太合适。
夏芍点头,“行,我明天都有时间,你准备几点去?”
“那就明天上午九点。”何一立脸露喜色,“我去你家接你。”
晚上和陈寄北一说,陈寄北倒是没什么意见,只问她:“你起得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