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拿过用牛毛广做成的手枕,“先歇会儿,等脉稳了再看。”
夏芍坐在桌边缓了会儿,等心跳平稳伸出手,老大夫寸关尺脉一搭,立即皱眉。
江大夫本来年龄就大,眉毛又长,是典型的长寿眉,这一皱,显得十分凝重。
夏母胆子小,登时屏住了呼吸,陈寄北声音也一沉,“怎么了?”
老大夫沉吟半晌,才掀开满是老褶的眼皮,“你小子挺厉害啊。”
陈寄北眸还沉着,显然没听明白。夏母关心则乱,脸上也满是焦急和担忧。倒是何婶儿跟江大夫相识多年,闻言松了口气,“没事,应该不是坏事。”
“是没啥事,就是怀了个双胞胎。”老大夫收回手。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好一会儿,夏母才率先反应过来,“你说啥?小芍怀的是双胞胎?”
“双胞胎,两个孩子脉象都很强劲。”
那夏芍肚子会这么大,又总觉得饿就可以理解了,两个孩子要吃呢,能不饿吗?
何婶儿忍不住看了陈寄北一眼,笑着调侃:“是挺厉害的。”
陈寄北俊脸上却没有笑意,“不是说太大了不好生,两个,好生吗?”
老大夫就知道他得问这个,有些没好气,“只要胎位正就没问题,你别整天这么紧张,吓着你媳妇儿。不过双胞胎都挺不到足月,她这预产期得提前。”
正常算,夏芍差不多是明年二月里的月子。这么一来,就得提前到一月份了。
“我还说尿片子肯定够用,这一来来俩,哪还够用啊?”从江大夫家出来,夏母那阵惊喜已经过去,又开始犯愁,“还有小被,也得再做一个,没想到小芍怀的是双胞胎。”
夏芍也没想到。
当初她说回家就生,生双胞胎,纯粹是和陈寄北跑火车,谁能想到真怀了对双胞胎。而且算算日子,搞不好还是陈寄北问她都十个月了,怎么还不生那回有的。
夏芍捧着肚子,问陈寄北:“你说叫鸡刨豆腐和老醋菠菜,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陈寄北一想到她这胎是双生,就下意识想皱眉。记起老大夫说不能太紧张,容易吓到媳妇儿,又努力舒展,“要不叫卤鸡腿、卤鸡翅、麻辣鸭头、麻辣鸭脖?”
他声线冷淡,表情也一本正经,夏芍只觉得一阵秋风吹过,有点冷。
而且这也是她当初跑火车的内容,他记性怎么这么好!
只有夏母一脸不明所以,“什么鸡刨豆腐?卤鸡腿?”
“没事,你女婿说他想吃卤鸡腿,咱们晚上吃卤味吧”。夏芍张嘴就瞎掰。
“我看是你自己想吧。”夏母嗔她,想想她这肚子里装着俩,的确不能饿着,又怜爱地摸摸她的头,“算了,我一会儿去小市场看看,有鸡就给你买一只。”
做卤味,夏母还是跟夏芍学的,不过手艺很是不错。
中午夏芍下班,家里果然飘起了卤味的香味。孙清端着盆,已经等着分卤水了,见到她还仔细看了看她的肚子,“你们家小陈这炕真不是白塌的,一来就是俩……”
话都没说完,夏芍一个箭步冲上去捂住了她的嘴。
还好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夏母并没怎么听清,夏芍回头看了眼,这才松手。
孙清也想起了夏母的性子,就势转移了话题,“我那还有碎布头,都给你,再拼个被面用不了的用。就是被单和棉花你得另外买,你那还有棉花票吗?”
“有,之前给我妈做棉衣,我多换了点。”
“有就好。”孙清说完,突然又没话了,望着夏芍的肚子满是羡慕。
何云英有了,夏芍有了,李来娣甚至孩子都生了,她还是没有动静。
夏芍只能问起她的生意,希望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提起生意,孙清勉强打起了精神,“这个月肯定比上个月多,这才二十一号,就有三十多单了。”
晚上熄了灯,夏芍忍不住和陈寄北说起此事,“孙姐和姜哥身体都没问题,怎么就没孩子?”
这个陈寄北哪知道,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夏芍肚子上,半晌无言。
“怎么了?”夏芍觉得他有点沉默。
陈寄北动作顿了下,“没事,我在想平时踢我的是鸡刨豆腐,还是老醋菠菜。”
夏芍:“……”
夏芍认真想了想,“也可能他们只是在里面打架,不是在踢你。”
陈寄北:“……”
既然是双胞胎,之前做的准备就不够了,第二天夏母就开始跑新被。陈寄北则利用中午时间出去了一趟,晚上吃完饭,又出去了一趟,快睡觉了才一身寒气回来。
“你回来了?”夏芍已经钻进了被窝,只是灯还帮他留着。
陈寄北身上凉,没敢靠近她,先把外套脱了挂在衣架上,“咱妈睡了没?”
“刚躺下,今天絮了一天被,有点累。”
夏母年纪大了,觉轻,跟陈寄北这个精力特别旺盛的一样每天晚睡早起。今天的确是忙累了,拉上拉门就睡了,不然陈寄北回来,她怎么也会问一声。
陈寄北就去外面洗了漱,回到屋插好门,身上也没那么凉了,这才脱衣服进被窝。
夏芍很自然地靠过去,感觉男人的胸膛和这身下的火炕一样,都暖暖的让人舒服。
陈寄北顺势搂了她,在她颈后落下一吻,才主动交代,“我去看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