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纳妾◎
裴府。
春晖堂。
轻轻揉捏着眉心的男人哑声道:“又要劳烦赵医师了。”
赵医师重重叹了一口气,掀开他的衣摆,露出两条紫红肿胀,布满疤痕的腿。
明明都养得差不多了,在雨夜里站了一夜,前头的功夫几乎白做了。
医者向来看不惯自己的病患作践自己,一边施针,一边忍不住道:“驸马如此爱重公主的身子,为替她医治腿疾,不惜重金寻家师为她配药,为何却不能爱惜自己?”
“那怎相同,”他微微阖上眼睫,“她是女子,自幼爱美,又怕疼。更何况,她的腿疾本就因我而起……”
说到这儿,面有愧色的男人喉结微微滚动,没再说下去。
赵医生轻轻叹气。
有时候,他实在不明白,一个男人千方百计的对一名女子好,却又在外头养了另一名女子做外室。
这些贵族的家事,确实叫人难以理解。
外头这时传来敲门声。
是锦书。
他上前行了一礼,道:“公主此刻已经回府。”
躺在榻上的男人长松一口气,“她怕黑,去将沿途的灯全部点亮。”
*
谢柔嘉回府时,已经暮色四合。
她一入夜就目不视物,好在沿途皆点了灯。
一路回了敬亭轩,远远地,她便瞧见敬亭轩门口站着一抹黛色身影。
正是文鸢。
她一瞧见谢柔嘉,连忙迎上前来,想要说话,却又不敢开口。
谢柔嘉像是没有瞧见她一般,径直入了院子。
廊庑下的黛黛见状迎上前来,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文鸢,低声道:“驸马好像感染风寒,高热不退。裴夫人说是请公主瞧一眼。”
谢柔嘉一脸冷漠,“感染风寒就去看医师,叫本宫做什么。”
黛黛没再说话。
谢柔嘉入了屋子。
文鸢连忙跟上去,询问,“公主可有用晚饭?若是没用,奴婢这就——”
“已经用过,”谢柔嘉打断她,“备水,我要沐浴。”
文鸢赶紧命女使准备。
待沐浴过后,谢柔嘉坐在外间的榻上与儿茶玩。
儿茶许是知晓她不高兴,一动也不动地依偎在她怀里,像从前她每回伤心时那般,轻轻晃动着自己的尾巴安慰她。
谢柔嘉的心略有安慰。
还是儿茶好。
儿茶永远不会骗她。
这时文鸢小心翼翼地上前向她告罪。
“文家令有什么罪?”神色淡然的少女轻轻地说道:“本宫知晓文家令都是为本宫好。”
家令是文鸢的官职。
文鸢七岁时被家里人卖入皇宫。
因为年纪小,在宫里时常受人欺辱。一次,因一个偏爱幼女的公公想要她做对食,她不肯,便被他诬赖偷了东西。
就在她快被人打死之际,路过的谢柔嘉救了她。
谢柔嘉将文鸢领到自己的宫里,同她说:“你别怕,长乐殿就是你的家,以后本宫罩着你,谁若是敢欺负你,本宫就拿鞭子抽她。”
至此,文鸢有了安身之地,有了待自己好的“家人”。
那一年,她八岁,谢柔嘉六岁。
后来,她年纪大些,做了谢柔嘉的家令。
这十几年来,谢柔嘉从不曾称呼她的官职。
这一声“家令”,将文鸢的眼泪叫了出来。
她哽咽,“公主,奴婢知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