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柔嘉本以为裴季泽有什么难办的大事儿要求自己,却没想到他自袖中摸出两张梨园的戏票搁在自己面前。
她蹙了蹙眉尖,很是不解,“这是何意?”
裴季泽道:“微臣希望自己离开长安前,殿下能陪微臣做一场戏。”
谢柔嘉将那两张戏票推到他面前,抿了一口茶,“驸马实在找错人,本宫可不会唱戏。”
“不过是叫旁人觉得殿下与微臣感情笃定即可,”神色淡然的男人再次将票推回给她,“想来对殿下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顿了顿,又道:“一场戏而已,殿下难不成,是怕有些人不高兴?”
谢柔嘉觉得他话里有话。
她托腮望着他,弯眉嗔笑,“驸马说得对,我确实担心某些人会不高兴。毕竟,不是各个人都如同驸马这般,为了权力能屈能伸,就连心爱的女子也可委屈做妾室。所以,这忙,我恐怕帮不了。”
裴季泽闻言,喉结微微滚动,握着杯子的修长指骨微微泛白。
好一会儿,他松开手指,替她添了一些茶,“殿下如此说,微臣也很为难。毕竟此次下江南是要处理一些极重要的事情。一不小心,说不定要连累整个裴氏一族。思来想去,微臣不去也罢。”
不待她作声,又道:“昨日,阿娘说要我搬去公主府,我觉得这个提议甚好。”
话音刚落,就见面前的少女漆黑清澈的凤眸里染了薄怒。
“裴季泽,你是在威胁我?”
“殿下若是这样想,也不是不可以。”
两人僵持片刻,眉目若雪的美貌郎君抿了一口茶,神色淡淡,“不过是去瞧一场戏,对殿下来说,就有那么难?”
谢柔嘉亦是想不通,“不过就是一场戏,驸马又为何非看不可!驸马若是想要旁人觉得我待你情深意重,我再替你纳一名妾!当然,只要你不怕你养在秋水馆里头的不高兴。”
他闻言,抬起眼睫望着她,眼尾渐渐地洇出一抹薄红来。
谢柔抿着茶不作声。
大约吃了两盏茶,他仍是不开口,她亦没了耐心,“我还有些事,就先回去。”言罢起身,经过他跟前时,被他一把擒住手腕。
他抬起一对漆黑如墨的眼睛望着她,“殿下究竟怎样,才肯答应我去瞧这场戏?”
冷静下来的谢柔嘉终是没有意气用事,心里只想着赶紧将他打发出长安,空出来的那只手拿起戏票瞧了一眼。
是三日后的戏票。
不过是极普通的一场戏而已,瞧不出有什么特别。
她又搁回去给他,“昨日我答应阿昭这一日要与他去看戏,驸马若是非要执意这么做才肯放心地离开长安,那么就往前,或是往后推两日。”
这是实话。
昨日卫昭确实约了她那日去看戏。
一向极好说话的男人却道:“不行,我就要这一日,殿下回绝他便是。”
谢柔嘉见他不肯,也来了脾气,“那恐怕本宫要让驸马失望了!”说完,从他手里挣出手,向外头走去。
他这回并未追出去,仍旧坐在那儿吃茶。
外头的锦书见公主走了,忙进来,急道:“公主要走,您不哄一哄?”
裴季泽没有作声,执茶的的指骨微微有些颤抖。
半晌,他将茶杯搁下来,也不知是不是手抖得厉害,杯子一时没放稳,里头未吃完的茶水倒了出来,打湿了那两张戏票。
锦书忙将两张戏票捡起来,正用袖子擦干上头的茶水,就听自家公子道:“丢了吧。”
锦书一时愣住。
这是没能把人哄好?
可这一日,对于公子来说,不是很重要吗?
*
谢柔嘉从裴府出来后并未直接回公主府,而是直接去卫昭府上。
正在家里百无聊赖玩投壶的卫昭见她来,心里很是高兴。
他将她拉坐下,又赶紧吩咐人准备了一些她素日爱吃的点心水果。
两人寒暄几句后,谢柔嘉想起裴季泽所说一事,问:“你可知晓近日朝中官员的一些位置调动?”
卫昭不解其意,“比如?”
谢柔嘉道:“江南的一些官员任职调动。”
卫昭沉思片刻,道:“你是说江南道御史的位置吗?”
江南道御史?
谢柔嘉心中微微有些差异。
江南道是大胤最富庶之地,亦是最主要的税收地之一,乃是一块肥差,朝中不知有多少人为这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
裴季泽虽是从三品的太子宾客,可手中的实权也取决于太子哥哥。
若是从前,太子哥哥将他放到这个位置来说轻而易举。
可父亲这两年年纪大了,也不知是不是江贵妃枕头风吹多了,开始不满太子哥哥掌权,不断地打压太子哥哥,想要将权力将他手中夺回来。
江南道御史这样重要的位置,父亲绝不会轻易地交给太子哥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