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便也没多问,目送宋锦安归去。
回到屋内,宋锦安是愈想愈不对劲,谢砚书究竟在审视她甚么。她心头揣揣不安,忽叫个念头骇了一跳。
难不成谢砚书还觉着她有不正当的心思?
宋锦安扭头看眼铜镜中的人。
肤若凝脂,双眸含秋水,艳丽不可方物。便是素衣也难掩芳华。
思来想去,宋锦安心觉许真有可能。莫非要她定下门亲事以绝后患。脑海闪过那张公子的脸,宋锦安抵触得厉害。
这自损八百的事她做不来,清者自清她何须为个谢砚书屡屡乱了分寸。
想分明的宋锦安摊开被褥,所幸吹灯歇下。
冤种
春日里最冷的几个日子过去,谢府便张罗着给府上都裁新衣。
宋锦安于谢府住了已有七八日,除去头遭遇着了谢砚书,后头倒也无事。授课外的时辰,宋锦安大把时间都倚在软塌上绘图。
湖蓝色的门帘垂至木板,一座木雕童子摆在正中。
琉璃带着两匹料子笑盈盈迈进门时宋锦安正对着那木雕比划,“在忙?“
“只是觉着这童子的手未做好,我想着要不要重绘幅图修修。”
琉璃扫一眼,满不在乎道,“这木雕也不是甚么值钱玩意,你想修便修。”
说着,她抖开手中的料子,屋内登时鲜亮。
“韵苑的丫头们也要裁衣,我同仙芝选了半天的料子还是拿不准主意,不如你替我们掌掌眼?”
宋锦安搁下笔,拿温水浸过的帕子拭手后仔细掂量布料。
一方是时兴的天青色,料子是古香缎,另一方是鹅黄的鱼牙绸。
“选这块罢,做出衣服更服帖。”宋锦安指指天青色的料子。
“未料到你对这也有心得。”琉璃讶异看眼宋锦安,“宋五,你真不像是个街头长大的小画师,反倒是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呢。”
“你又捉弄人了。”宋锦安好笑地将料子替琉璃卷好。
“非也非也,我说这话是真的。”琉璃见对方不信,急急开口,“我到底在谢府待了几年,有些仪态那真是一眼能瞧出的。再者,你容貌过人,就没有个心仪的好郎君?”
“好了,我权当你在夸我。”
得了这句话,琉璃才满意地抱着料子离开。
屋内海棠花的香味淡雅久远,宋锦安垂眸瞧眼自己身上的料子。
这还是刚入谢府时张妈妈特意寻来的,仔细摸摸边角已然磨糙,满打满算,她重生已然月余。三月初来的,现下也快到谢允廷的生辰。
宋锦安备的礼物平平无奇,是副荷花图。她不求出彩,只求别叫谢砚书刁难才好。
又绘几笔,宋锦安揉碎宣纸,放下手中的木尺,总觉着木尺厚了些,不如前世用贯的木尺标准。
左右今儿无事,宋锦安整理好桌上的东西,干脆拎着腰牌出府再去街上买套从前用称手的工具。
一路行至燕京最大的木器行,宋锦安避开往来贵人,向店小二介绍来意后朝木柜边走去。摆放的器具大大小小堆了半柜,却未有宋锦安想要的东西。
她拦住位店小二,“你们这有没有薄些的尺子和尖端更细些,木规更大些的?”
“全燕京的东西都在这了,小姐若还不满意那只能定制。”
“可我从前是买到过的。”宋锦安递上怀里的示意图,“你瞧,就是这款,我于十年前便开始用。”
店小二看了半响忍不住笑出声,“小姐,你这图上的东西我敢打包票,全燕京从没有铺子卖,你莫不是记错了?”
宋锦安拧起眉头,分明她年年都来这家进货,怎会成了她记错?
左右宋锦安一时不买东西,店小二告退一声忙着去搬货。
宋锦安坐在小榻上细想,头遭来买时她遣的是宋府家仆,那人一口气买了半箱的木规木尺,宋锦安挨着试过后选定个最称心如意的。往后下人采买便只买这套。
后居于谢府时白芍也能买到,何故今就问不出?
她见现货不成只得去后头找老板问定制的事宜。
那中年男子捏着画纸细细看了半响摇头,“这不好做,你瞧,它规头尖细,不好打磨。”
“掌柜开个价罢,我是一定要这东西的。”宋锦安利落掏出袋银子。
“不是我不想做这桩买卖,而是这买卖就不划算,我得打废数百个模具才能出件成品,你若真要,那我起码得拿这个数。”
宋锦安看眼掌柜比划的手势,心中微沉,足够买纯金打造的好几套绘具了。
“丑话说在前头,你这东西我保不齐什么时候造好,毕竟得慢慢试。quot
“材料选最便宜的,你只管打出来。”宋锦安将怀里银两全递出去,她这段时日挣得银子便彻底清了。那阵肉疼叫宋锦安牙酸,缺钱方知挣钱难,若非谢府豪爽,她在刘富豪家勤勤恳恳干几年都未必买得起。
“行,姑娘留个地,打好了我遣人送去。”
得了掌柜的保证,宋锦安才提步离开。
她前脚刚走,后脚位胡须花白的老管事拄着拐杖走到掌柜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