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元亨闻言笑了,“我也是不知你和你娘子能彪悍至此,是我小看了你们,如今,倒是你第一次因着此事来打点上下吧。”
荀桢哑然失笑,“便不是为了此事,我年轻时也做了许多此类疏通关系的龌龊事。”
罗元亨冷哼,“这到也是,既然身在官场这些事想躲也躲不开,惹上一身骚是肯定的,既然想要往上就没人能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
“此事便不要再提了。”荀桢见他越说越激昂,脸上渐渐浮现出愤愤不平之色,不由得无奈,他端起药碗,昂首把碗中黑咕隆咚的药一饮而尽,放下药碗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看向王韫,“多谢你为我煎药了,阿韫。”
王韫听罗元亨的话听得正起劲,被荀桢突如其来的一感谢搞得有点懵,她摆摆手,张了张嘴,“汪汪汪!”
王韫:“……”
汪汪汪的当然不是她,是罗元亨养在院子里的一条大黄狗,突然发出汪汪的犬吠声,一声比一声高,狂吠不止。
罗元亨皱了皱眉,停下了滔滔不绝的言论,一脸被打扰发言的不爽,“有人来了?”
王韫往窗子外的院子里看了一眼,可惜窗子外的视野被柿子树茂密的枝叶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王韫认命地叹了口气,“我去看看吧,先生你和罗先生就在屋里待着吧,”末了,王韫又叮嘱了荀桢一句,“不要忘了劝罗先生来书院任职。”
罗元亨眼睛一瞪,蓄着的小胡子也跟着抖了一抖,“就你话多。”看着王韫出了屋子,罗元亨拔高了声音,又喊了一句,“帮我看看大黄是不是饿了啊!”
王韫突然叫荀桢劝罗元亨来书院任职,不是因为她有多佩服罗元亨的学识,而是她自己是个有重任在身的。
罗元亨虽然接了他们到家里来,但是他的意思是不愿意出任书院夫子的。现在考虑的事情太多,王韫和荀桢也没怎么提,等到事情结束再好好同他谈谈也不迟。最重要的是,荀桢把说服罗元亨的事情交给了王韫。
王韫条件反射地想要推拒,但看见荀桢温柔而不容置疑地眼神,王韫怂了,认命似地接下来这个任务,在这几天里,王韫有事没事就抽空给罗元亨洗脑,害得罗元亨现在一听到书院的事就气地吹胡子瞪眼的。
王韫不好直接提,只能见缝插针。但是罗元亨如此固执,她必须要好好考虑怎么才能说服他吃下书院的安利。
绕过柿子树,就能看见罗元亨扎得东倒西歪的篱笆墙。
大黄狗就被栓在篱笆旁,见王韫来,大黄狗停止了汪汪的叫声,亲昵地摇着尾巴绕着王韫转了一圈,头不停地往王韫身上拱。王韫从善如流地摸了把狗头。
现在一看大黄不是饿了,是有人来了。
院子外站着的人正是王韫曾经见过的老道士——李茂冲。
他今日穿着常衣,青布圆口鞋,扎着庄子巾,臂弯中搭着把拂尘,一张脸冷冰冰的,散发着王韫在小说中才见识到过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气质。
王韫毫不吃惊李茂冲能找到这里,因为李茂冲来这里完全是王韫和罗元亨两人一合计请来的。当日荀桢的病在医馆看了,虽然伤口是处理好了,但身体一直不见有什么太大的气色,听说是有些陈年旧疾,此番元气大伤,全爆发了出来,难以根治,他不清楚荀桢平日里的身体状况如何,也不敢贸然开药,只是开了些温和的药叫王韫拿回去,慢慢休养调理。
荀桢的病听闻一直是李茂冲在照顾,王韫便动了把李茂冲请来的念头。又因为罗元亨不喜欢人多,王韫就吩咐车夫和折芳去请了李茂冲,告诉他们把人请到就不必再折腾一趟回来了,直接回府就成。
现在看到李茂冲,王韫也忍不住感叹基友的力量,李茂冲显然很在乎荀桢,折芳和车夫才出发不久,不过三日,李茂冲就到了。
面对李茂冲,不晓得为什么,王韫和她当初在婚礼上一样总是心里发虚。她觉得李茂冲可能不大喜欢她,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熊孩子。李茂冲看上去虽然不喜欢她,王韫也晓得他对她没什么恶意,便笑吟吟地向他打了个招呼。
李茂冲轻轻地嗯了一声,也跟着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桢干在哪里?”
“在屋里,道长请跟我来吧。”
“先生的情况时好时不好的,麻烦道长你多加留心了。”王韫打开篱笆墙。李茂冲甩了甩拂尘往院子里走的时候,大黄狗又开始叫了起来,李茂冲的身子僵了。
王韫瞪了它一眼,“大黄,乖,别叫了,待会儿给你好吃的。”大黄狗虽然是土狗,但十分聪明,智商不比王韫见过的金毛之类的宠物狗低,它被罗元亨养得不错,一见王韫面色不好,大黄狗也安静下来,趴在地上摇摇尾巴,张着嘴,乌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王韫。
啊!可爱死了!
王韫顿时被击中红心,抬手又想摸一把狗头,手伸到一半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笑声,“娘子,久见了,想不到娘子这么喜欢狗?”
王韫觉得这声音耳熟得很,她收回手,一回头,便看到院子门口不知何时又多出一个人。
素衣草鞋,木簪子,生得唇红齿白的,不是当日和方以默他们在桥上看到的青年道士周衍修又是谁?
王韫惊讶,“是你?你怎么来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