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陈绛细皮嫩肉,衣裙没一丝褶,再想想阿彤,生辰那日得件新衣,没好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沾上了弟弟吃的粉糊,哭得伤心,还被骂一顿,嫌她为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不懂事。
回去的路上,阿彤她爹顺嘴就道:“雇个人来家看孩子吧。”
赵氏却道:“这么大个姑娘看弟弟怎么了?有些还做饭浣衣呢!咱们都没叫她做!”
知道他是看见陈绛心里有了比较,又道:“同阿绛可比不得,人家家业大,又是独女,我还没出门子那会,两个弟弟都不是我管的?做姐姐的不都是这样吗?”
阿彤他爹去泉州进货回来,小心翼翼的抱着烟卷往里走,想起什么,又掏出一封信交给赵氏,道:“陈家闺女给她的。”
赵氏捏了捏,纳闷这信怎么如此厚实,拆开来翻了几下,发现是连环画。
她是不会叫女儿看这些玩意的,费银子,不过人家白给也无所谓了,就给了阿彤。
阿彤正给弟弟喂蛋羹,一见就如获至宝的样子,顾不得弟弟小嘴张半天。
赵氏皱眉道:“先看好了弟弟,这小人画什么时候不能看啊?”
陈绛的小人画倒不只在阿彤这受欢迎,曲竹韵年前有事回了一趟曲家,把青秧放在谈栩然这养。
虽留个了乳母,但大多时候青秧还是喜欢黏着陈绛,在陈绛屋里赖着不肯走。
孩子长得快,咿呀学人语,有时候精神头足,就睁着一双大眼睛瞧着,想是盼着点新鲜玩意,不肯睡。
于是陈绛就给她看《鲛女奇遇记》,省却了掏心的血腥部分,改成甩了负心汉一巴掌,故事大体不改动。
青秧一看还上瘾了,天天看,时时要看。
陈舍微哭笑不得,道:“你给她念念‘人之初’,‘鹅鹅鹅’不行吗?”
就见陈绛无奈的说:“人之初……
下一句还没说出口,一双粉嫩嫩的小手按上了她的嘴,青秧叽里咕噜不知在说什么,反正就是不要听。
曲竹韵把孩子抱回家去,总听见她讲什么鱼鱼姐姐,还是乳母讲了这事,从陈绛那要了一本回来专门给她翻。
除了连环画,还装了几只虫儿给她玩,这可帮了曲竹韵大忙,几只虫加一根草叶,青秧能逗上好一会。
家里没有公婆姑姐,下人们更没胆子说什么,‘哎呀小小年纪又是女娃,弄些虫儿来玩,不像话’之类叫人不痛快的话!
曲竹韵被捆缚多时,一朝松快,想怎样就怎样。
喜鹊脚步轻快的走了进来,俯身道:“夫人,爷叫人传来口信,说自己年节不回来了。”
曲竹韵愉快的喷出一个鼻音,道:“不回来更好,小厨房今日的菜单子呢?我叫他们换些花样来做,换了吗?”
喜鹊忙拿出一张花笺来,“备了虾子酱蒸蛋、鸡汁丝瓜、酸汤萝卜鱼片、姜葱炸鲈鱼、酱焖小海兔、辣炒五花,还有珍珠糯米丸。”
曲竹韵点了几样,道:“不知能不能有栩然家的味儿。”
喜鹊笑道:“厨娘都去学过了,应该是能的。不过夫人不吃下水有些可惜,上回我们几个在灶上吃的腰花,真是嫩鲜香麻,说不出的好滋味!”
第140章兔肉锅和银杏果
莫说曲竹韵吃了几回饭就恋恋不舍了,蔡氏也是一样,奈何她与谈栩然始终是假惺惺对假惺惺,不似曲竹韵那般各自撕破了皮,用真容真相面对彼此,所以做不出将厨娘送到这来学菜的亲近举动。
倒是她的儿子陈昭远,因为要过了正月才过厝,所以书院每十日就有一日的休沐,他时常来陈家吃饭,连吃带拿的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可架不住书院的同窗整日蚊子一般在他耳边碎碎念,说想吃油浸豆干、椒盐虾球和红油兔肉。
兔肉,除了陈舍微这就没地方还能吃兔肉了!
陈昭远原本觉得那冷吃的兔肉已经够好味了,入口干香,紧实入味,香辣无比,但在尝过鲜锅兔之后更要为之倾倒。
兔肉肥滑鲜嫩,浸在满锅红油里,却是香大过辣,而且还放了极为新鲜的兔肝,一抿就化,连牙都不用。
柴?老?在这一锅里浑然没有这两个字。
高凌还用陈舍微这几道冷吃拍先生马屁,也是一拍一个准。
不过他也是一身反骨,待他或亲厚,或严厉,或和煦,只要是本质上为他好,而不是乱挑刺的,他都恭恭敬敬,大包小包的亲自给送去,算是年节给恩师的礼。
若是存心与他别苗头的,半滴香油也别想舔。
不过还有一份礼是陈舍微给他备下的,这礼是每一门课的先生都要送的。
上好的双层红漆八宝攒盒里摆上一层糕饼一层蜜饯,再加上红糖一份,其实不算薄了。
竟还有那势利眼,当着高凌的面一翻捡,发现没有烟卷,就开始阴阳怪气!
陈舍微不是不舍得,只是觉得给老师送烟别扭,所以没放。
“诸先生!?狗屁诸先生!我看他就是一头欠劁的公猪!”
高凌是骑马跑回来的,头发都竖起来了,跟一蓬乱草差不多了。
阿巧忍着笑给他梳头发,被风吹得全是结,可难打理了,也亏得高凌不怕疼,随她扯弄。
见阿巧梳弄好了,陈舍微就道:“去同吴缸吃晚膳吧。瞧瞧小厨房里有什么喜欢的,带些去。”
阿巧面上含羞,轻轻应了一声。
陈舍微总担心阿巧和吴缸没见过几次面就成婚,婚后日子到底能不能过好,如今看来还不错。
吴缸冬闲在泉州住着,总是一到时辰,就能在内院外的门边瞧见他。
起初还躲躲藏藏,后来被人笑话多了,他脸皮厚了,也就不遮掩了,就是来等阿巧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