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 穆雷越发觉得无法理解, 然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又接着说道?:“可是一开始我给她喂水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那……大概是人?刚醒还在犯迷糊?”维克托扬着眉宇, 猜测说道?:“或者按照我的?理解的?话,这种‘应激’或者说是‘过敏’的?情况, 应该都有?一个不同程度的?耐受情况,比方说罗卡以前光是听见谁提到骑马都会变脸色, 但现在就好?多了,远远看看马儿也没事。她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维克托又再观察了一下商宁秀的?状态,想了想之后说道?:“这样吧,我下午让古丽朵儿过来一趟试试看,她是排斥你一个人?还是对所有?人?无差别。”
两个男人?一直在用草原话交流,商宁秀听不懂,但她知道?他们必然是在谈论跟她有?关的?话题。
说的?差不多后,维克托背起了医药箱,最后走前跟穆雷嘱咐道?:“她的?药要记得及时更换,你再多盯着一点?观察下,如果没受到刺激她还会不会起红疹,以及有?没有?再出现别的?病症。”
维克托走后没多久,帐子外面传来滴答的?雨点?声,打在天顶上,十分清脆。草原上的?雨季一般在仲夏时节前后,这个季节的?雨水并不多见,外面不少人?都在急匆匆地收衣服还有?晾晒在外面的?谷物和?果干。
穆雷从?大帐取了午膳回来,他拿的?品类多,满满一整个托盘,单脚将门给带上后,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就隔绝在了外面。
已然是深秋时节了,大中午出太阳的?时候还没什?么很明显的?感觉,一下雨,那种刺骨的?凉意就开始酝酿出来了。
穆雷将托盘搁在了床沿边上,揭开了上面的?木盖子,热腾腾的?牛乳茶冒着香气,旁边还摆着切好?的?烤羊腿和?糯米蒸黄薯,和?一起各式各样的?小?菜摆在一起,然后男人?再去将炉子上单独熬煮的?白粥倒了出来。
“你这反反复复的?生病,也跟吃太少了有?关,每天那么猫食般的?吃,身子骨怎么好?得起来,过来,喝点?肉粥。”穆雷一边用匕首将羊肉再削成?小?块搅和?进粥里,一边抬眼瞧她,但直到他将吃食都准备好?了,商宁秀还是那么一动不动地裹着绒毯缩在角落里。
男人?看着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心里一股烦躁涌上来,但昨晚给她上第一遍药的?时候也确实看见有?伤,于是便沉声向她解释了一句:“我昨天没有?故意折腾你,以后也不会,你大可以不用这么害怕。”
商宁秀偷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她一直记得昨天在船上他看她的?眼神,也记得巨蟒横冲直撞捣毁花园时候他那贪婪索取的?模样,虽然现在这双眼睛看起来清亮随意,但她无法将这二者割裂开来。
商宁秀有?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了,之前一直紧张着,饿着好?像也没什?么太大感觉,但现在体?力?消耗巨大,又闻见了食物的?香味,口腹之欲逐渐苏醒,她的?肚子十分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声轻响。
声音很轻,外面还有?雨声,但她知道?穆雷还是听见了,男人?启唇笑了笑,端了肉粥朝她递过去:“这才?对,快趁热吃。”
商宁秀看着他骨节分明的?粗糙大手还有?白瓷碗里的?羊肉粥,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接下了。
见她肯吃东西了,穆雷的?情绪也跟着一并舒缓了,男人?唇边噙着笑,又再切下了七八片羊肉,就着匕首的?刀尖放进了她的?碗里。
商宁秀用勺子慢慢吃着粥,胃里久久没有?进过东西,温热软和?的?热粥滑进去整个人?的?状态都好?像恢复过来了些许。
男人?就坐在床沿边上跟她一起吃,他灌了一大口牛乳茶,嘴里嚼着羊肉,眼睛却是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没有?离开过片刻。那雪白的?颈子和?手腕,轻易就能勾起来他昨晚看见的?所有?的?春光,食髓知味的?恶狼根本不满足于昨晚得到的?那些口粮,还不够塞牙缝的?。
穆雷看她的?一举一动看得心神荡漾,怎么就能那么白,尤其昨天夜里在油灯的?光线下,二人?肤色的?差距,体?型的?差距,都让他克制不住自己想要狠狠地将她给吞食掉。
穆雷顿时觉得嘴里的?羊肉有?些索然无味,他的?呼吸节奏变缓,幅度变大,热血上脑的?时候体?温也跟着燥热,只可惜,她还伤着。思及此?,男人?沉下了一口气,牙尖摩挲碾压着肉块,又重新开始大口咀嚼,想要分散开自己的?注意力?。
商宁秀吃了几口后胃口就都被勾起来了,难得的?将一整碗肉粥都给吃完了。
她情绪低迷,原因有?许多,为自己终究还是没能逃过此?劫失了清白给这粗鲁野蛮的?草原人?,为身体?的?病痛难受,也为接下来有?可能要面对的?艰难处境而迷茫无措。未来的?日子,可谓一片黑暗。
穆雷接过了她手里的?空碗,眼看着她显然是在跑神,又开口问道?:“还想再吃点?什?么吗,再来点?肉或者黄薯?”嘴里这么问着,男人?没等她回答就直接给她又夹了几块黄薯放在小?碟子里。
草原上的?黄薯蒸过之后粉粉糯糯,加了肉酱与糯米,闻起来就勾人?馋虫。
穆雷趁着商宁秀愣神之际,悄无声息又坐的?离她近了一些,他瞧着她吃过饭后恢复了些血色的?脸颊,状似无意地接近她,试探着商宁秀的?底线,将碟筷递了过去。
庞大的?异物接近让商宁秀心跳加速,但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穆雷心里一喜,觉得维克托可能把事情预测的?太严重了,她可能就只是刚刚醒过来那一下子反应大点?,哪至于到对他‘过敏’的?地步。
商宁秀被他逼在了角落里,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紧张,她想快点?接过那碟黄薯快点?让这个男人?远离自己,手刚一伸出去,就被他的?大掌给拉住往后一带,整个人?摔进他炙热的?怀抱里。
穆雷用手臂将她圈住后夹起了黄薯低头喂她,“来,张嘴。”
商宁秀的?反应来得非常之快,几乎是在被他箍紧的?瞬间呼吸就变了频率,她喘气困难,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臂开始发抖,穆雷再次看见了那大片大片的?红色斑点?爬上了莹白如玉的?皮肤上,由内而外的?浮现出来,看起来触目惊心。
“行行行你自己吃,别激动。”穆雷一看不妙赶紧将人?放开退下了床去,言语上尝试着安抚:“别这么激动你看你喘的?,深呼吸。”
男人?退开之后那种压迫感瞬间就减轻了不少,商宁秀自己很快就缓了过来,她努力?平缓着呼吸,那种窒息的?难受便慢慢退了下去。
穆雷叉着腰一言不发地站在床尾,目光盯着这朵娇弱的?牡丹花。之前没结婚的?时候要死?要活的?不让上,现在好?不容易礼数给她办周全了,才?开了一次荤就搞成?了这样,抱不能抱亲也不能亲,还不知道?这毛病什?么时候能好?,男人?心里的?郁闷情绪直接登顶,肉眼可见地烦躁,黑沉着一张脸叫人?不敢直视。
这场雨没下多久就停了,下午的?时候,维克托带着古丽朵儿敲响了帐门。
穆雷开门将外面的?夫妻二人?带了进来,然后便拿了凳子跟维克托坐在了靠近门边的?位置,留了足够的?位置和?空间给两个女孩。
古丽朵儿换了新衣裳,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对领裙子,提着一袋麦芽糖靠近床边,“秀姑娘,我来看你了,维克托说你生病了,我给你带了糖来。”
商宁秀身下还是疼,但现在状态已然要比上午的?时候好?多了,她靠在床头想要起身,古丽朵儿贴心地将她身上盖着地绒毯拉好?,“你别起来啦,我就坐在这跟你说话。”
古丽朵儿给她掖好?了边边角角,女孩弯着腰,茶色卷发落在商宁秀的?身上,穆雷看在眼中,这么近的?距离,要换成?是他,商宁秀早就要开始大喘气了。
维克托也看见了这一幕,抿着唇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向着那个方向偏了偏头,用眼神告诉他,看吧,她就是只对你一个人?戒备。
“操蛋的?事。”穆雷不耐烦地低声骂了一句草原话,但又无计可施,最后烦躁地坐在凳子上,问维克托:“有?缓解的?办法吗?”
维克托想了想说道?:“我想的?话,心里的?疙瘩造成?的?,总不是越过去心里那道?砍就行了?你对她温柔些,让她慢慢适应你的?接近,先从?不太敏感的?部位开始 ,比如说牵手什?么的?,然后慢慢循序渐进,就当作脱敏的?办法来,应该是没错的?。”
穆雷黑着一张脸,显然是不怎么乐意,维克托也很能理解他的?想法,笑着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拜过了狼神,你肯定是想跟这个中原人?过日子的?,还是得慢慢来,要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强来,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那后面肯定会影响到夫妻生活的?和?谐,你懂我意思吧。”
“知道?了。”穆雷闷着嗓音应了一句。
维克托双臂环胸看着里面两个女孩坐在床头说话,劝慰他道?:“想开一点?好?兄弟,这样一位金枝玉叶,如果没有?碰见你的?话,她现在的?生活必然是千尊万贵的?,你该多体?谅一些。”
“整个盘城都被那中原人?的?叛军给攻陷了,我走的?时候别说是城里,郊外五里地上都能看见死?人?,如果没有?碰见我?那她现在可能在哪个山头的?阴沟里埋着吧,被老鼠虫子啃,连个坟头都没有?。”穆雷不以为然反驳了一句。
“额……”维克托脑子转了转,“这么算的?话……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那边古丽朵儿拉着商宁秀的?手说着话,原本只是为了试试她会不会排斥自己的?接近,后来这手里软软的?触感实在是太好?了,嫩豆腐似的?,古丽朵儿就这么握着捏了好?几下都一直舍不得松手。
“我吃过一次中原的?嫩豆腐花,那还是那年跟着他们去边关靖州城吃上的?,甜甜的?,里面还加了酒酿小?汤圆还有?红豆,哇,真的?终生难忘,但是这玩意太娇嫩了而且不好?存放容易坏,路途遥远商队都不愿意带来草原上,这些年就一直没买到,明年春天好?不好?,咱们骑快马,一起去再吃一次!”
古丽朵儿馋的?口水都要往下流,商宁秀的?神色稍稍松动了一分,复又抿紧了嘴唇,“他不可能放我去边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