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前,你陈秀才在青萝巷口拦住我,说只要我答应嫁给你,你立马回家休了你的丑婆娘,还说如果我不答应你,就给我点教训,当时卖烧饼的张大娘,走街的马二,还有不少人都能作证你那天拦住了我。”
“十五天前,你给我写了一首情诗,夜落花枕思佳人,不日消得容颜悴,还言之凿凿和我炫耀,只要我嫁给你,就是风光无二的秀才娘子,我敢为我所说的话发誓,若有一字不准,我愿被万箭穿心而死,不知道陈秀才可敢!”
陈秀才怎么敢发誓,他又怎么敢发誓!
刘大花更是气得嗷呜一声冲过去撕打起来,“好你个陈贵,你不是口口声声和我说是这姓宋的脱光了衣服要勾引你!你不上当她还一直纠缠你不放吗!”
“你这个混蛋!”
“死婆娘你动什么手!”
事到此时已经很明了了,原来是陈贵贪图宋嘉荣美貌,在对方多次表明拒绝后,怀恨在心打算毁她名节。
莫知县又惊又惧之下,沉着脸命人拉开他们,惊堂木一拍,“刘大花,陈贵恶意污蔑,造谣他人,徒一年,杖十,陈贵革去秀才之身,且终身不得再入考场。”
听到判决后,一向唯唯诺诺的陈贵竟发了狠抽向刘大花,随后两人再次不甘示弱的扭打在一起。
至于他们以后是不是狗咬狗,还是臭鱼配烂虾都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宋嘉荣巴不得他们死了也死得离自己远点。
此时的李邙早没了来时的气定神闲,先是恭敬的见了礼,正要朝宋嘉荣发难,对方却先发制人。
“你口口声声说我在德济堂当上大夫后,所开的药方皆出自你手,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宋嘉荣说完,连自个儿都感觉好笑的摇头,他敢说出来,肯定是留有后手。
宋嘉荣往前一步,双手作揖,“大人。民女认为与其用一些胡编乱造的证据来证明恐怕不能服众,民女希望能在这里和这位李大夫堂堂正正的比试一场,看一下到底是谁在说谎。”
口头的说服不能真正令人心服口服,还会让人觉得是她贿赂了官员。
这三年来她每日勤勤恳恳学医治病救人,所开药方皆处于自己之手,她有足够的底气证明自己!
林青天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略思考一下同意了。
她提出的这个方案正中他心意,往往口头之争都比不上所谓的亲眼所见。
宋嘉荣在城里有着女科圣手之名,所以请来的两位病人都是下乡里的妇人。
本来大家以为是要比谁开的药方更快更好,却听到林青天在莫知县开口前说,“本官从诸位百姓的口中得知真正的宋大夫医者仁心,德医双馨,一文钱能治好的病绝对不会让病人多花两文钱。”
是啊,他们怎么忘了,真正的宋大夫花一文钱治好的病绝对不会多收你两文钱,也不会尽挑贵的给你开,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会喜欢找宋大夫看病的原因。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两位农妇都患有严重的带下,离得近了都能闻到从他们身上传来的鱼虾恶臭。
李邙以帕捂鼻,忍着恶心开口,“我先挑病人,宋大夫应该不会介意吧。”
“当然。”在宋嘉荣眼里,病人没有好坏之分。
为了防止他们作弊,他们看病问诊都在堂中,草药也是由官府采办后拿过来,两人之间还拉来一座屏风遮挡,真正杜绝了另一方偷学的可能。
宋嘉荣先问后诊,发现她的病情远比自己所想的还要糟糕。
她不说话,吓得老妇人脸上愁云惨淡,枯瘦如柴的手指不安的抓紧膝盖,“大,大夫,我,我的脏病,是不是,治不好了。”
“可我从来没有偷过汉子,我怎么会得这种天杀的脏病啊!”老妇人泪水纵横的一把抓住宋嘉荣的手,“大夫,你能救我的是不是,我自从得了脏病后,我儿子儿媳她们都嫌我脏,连屋子都不给我进,可我真的没有做过任何偷人的事啊!”
宋嘉荣安慰她,“我知道,其实这个病并不是什么脏病,不会传染也不会死人,这个病哪怕是未出阁的年轻女子也会得,所以你不要为此感到羞耻,焦虑。”
“真的吗。”
宋嘉荣对上她的眼睛,平静中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我是大夫,我不会骗人。”
刘婆子想要说她是不是太过于夸大其词了,可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坚定,认真,令她不由生出了几分信任。
宋嘉荣又仔细问了一会儿,发现刘婆子身上除了严重的臭鼠,还有典型的寒湿凝滞型。
“主子,可要派人送一批新的药材过来。”隔着县堂一堵墙的卫臻很是鄙夷李邙的做法。
从堂审开始,眉头一直紧蹙的裴珩却没有开口。
因为她想要的比试是堂堂正正,凭借自己实力赢得的比赛,比赛的过程中总会发生各式各样的意外,有人为,有事故,这些都要她自己克服。
“只是单纯送些药材,应该不打紧。”卫臻又一次提出建议。
要知道药材对于大夫来说就是安身立命之本,一个连合格药材都没有的大夫,怎么能治病救人。
“孤信她。”一个重之珍之的“信”字是帝王的承诺,也是他对她的凿凿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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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官府采买来的药材皆放在屏风外头,心里已经划过好几个药方的宋嘉荣正要去拿草药,发现桌上现只剩下价格昂贵数量又少的药材,她以往惯开的药方里更是少了好几味药。
完整的药方里缺了任何一味药都会使药效大打折扣,也没有时间给她研究出新的药方。
越翻,宋嘉荣越心惊,何止是少了她所需的几味药,里面有不少草药相生相克,还故意把药材都撂在一起,彼此说不定都染上各自相克的药性,这样的药材如何能入药!
李邙瞧她对着一堆药材翻捡许久,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讥笑一声,“怎么,宋大夫该不会是忘记了怎么看病吧。”
别人嘴里的“宋大夫”是尊称,他嘴里的“宋大夫”可谓是实实在在的嘲讽。
“要我说,女人就应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绣绣花捕捕蝶就行了,跑出来抛头露面还妄图想要做着男人的活,可真是下贱又没有自知之明。”
宋嘉荣向来春水潋滟的杏眸冰冷一片,透着刺骨的寒意,“你就只会玩这些卑劣的手段吗!那么看不起女人,难不成你不是女人生的!”
“什么卑劣的手段,我只不过是拿了我需要的草药,反倒是宋大夫拿不出治病救人的方子,我看你啊,还不如先想一下怎么和你的金主交代。”被怼得脸色难看的李邙想到后面会发生的事,眉梢一挑,高高在上的得寸进尺。
凑到她耳边,笑得下流又龌龊,“不如你求求我,我说不定能大发慈悲的从指尖缝里给你流出点药材,宋大夫生得那么漂亮,我这个人一向怜香惜玉,可舍不得美人流泪。”
“等下你的嘴巴最好也像现在那么硬。”宋嘉荣忍了又忍,才压住想要一脚送他断子绝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