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正巧对着车厢,见到丁书涵下来了,赶紧用胳膊肘杵了杵身边的人,还用口型提醒着。
那些个士兵纷纷回头看着她,还有她身后的陆文曜,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牙齿。
丁书涵见他们看向自己,他们表情明显有要看笑话的意思,但她故意装作没有看不明白他们的心思。
大大方方地跟他们打招呼,“早啊。”
那些个士兵看着她这般,自然知道等不到预想中的画面,便也朝她招了招手回应。
啧,这资本家小姐可真能,那么明目张胆地使唤自家丈夫,可脸都不红一下!
一想到这里,他们看向丁书涵身后的陆文曜的眼神也不禁多了些同情。
丁书涵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现在在陆文曜这群战友心里是那作威作福的母老虎。
不过这没什么要紧的,反正这原主身上的标签已经够多了,再多一个也没什么所谓。
况且还是对自己有利的标签——陆文曜堂堂连长却如此要紧她,其他人自然明白她在陆文曜心里的份量。
这一次两人的默契一致,步子不约而同地都迈快了些,刚刚还一前一后的身影,慢慢地缩短着两人的间距。
虽然,但是这大概就是一米八几的长腿优势吧。
“你怎么没有跟他们一块抽烟?”
丁书涵知道陆文曜不抽烟,可身旁的男人多少有些沉闷,便明知故问到。
陆文曜听到这话一愣,立马看向了一旁的丁书涵。
这段时间的几次见面,他早就发现对方并非自己的印象那般只会撒泼哭闹,反而有着敏锐于常人的机灵劲儿。
自己每次当真后,对方好看的眼睛里总会闪烁着狡黠,像是故意泄露给自己的一般。
仿佛潜台词就是那“快夸我聪明”。
可这一次对方的眼神不似之前那般不加掩饰的逗弄,紧盯几秒依旧如此。
无法判断。
他收回自己审视的目光,喉结上下微动,“我,我现在不想抽。”
果然如丁书涵所想的答案差不多,他真是不够坦诚。
“所以你是不放心我?所以专门拒绝了他们的抽烟邀请?”
不过是陈述猜测,但是却被她说得这般暧昧。
可偏偏她的表情没有一丝撩拨的意思,就和那晚在家属院一般,是自己想多的自作多情。
“你,你。”了半天,后半句的“是故意的”,怎么都没有说出来。
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走到了最是热闹也有些拥挤的人群之中。
站台上除了行色匆忙的赶路人和依依不舍的送行人外,还有不少冒着热气的小推车。
站台上好几个推着烧煤的小推车,还有挎着篮子裹着头巾卖柿饼、玉米的妇女。
其中一辆小推车还有卖那烧鹅的,那数十只油亮油亮的整只烧鹅依次排开,确实吸睛。
从这烧鹅车路过的行人很难不多看几眼。
但大多也只是看看,毕竟在这个猪肉一斤不过七毛的年代来说,花一块钱买一只烧鹅,有些太过奢侈。
那卖着热乎馄饨还有荞麦面的小推车白烟缭绕,生意最好。
很多像丁书涵这般坐了一天一夜火车的乘客,光吃那干巴巴还噎人的口粮,肚子里早没了油水。
一闻到这热乎带汤的馄饨和荞麦面,再淋上一点小磨香油,就一个劲儿地咽口水。
相较于餐车两毛五分钱的一餐来说,这一毛钱的素荞麦面和一毛两份钱就带一点点肉的馄饨实在是实惠。
所以好些个要去西北下乡的东山大院子弟,家境比好下乡知青要稍微殷实些,身上有些闲钱,见着了就立马来上了一碗。
甚至有的还嫌这馄饨不够过瘾,还要在旁边卖油条、油饼的小推车上两人买上一根油条或者一个油饼平分。
油炸的面食被他们掰成小块,蘸着咸味的馄饨汤,外酥里软还带着汤汁,算是他们离家后吃的最好的一顿。
而丁书涵的目标自然是那在热油锅里被炸得滋滋作响的油条。
那油条是她少有爱吃的油炸食物。
她站在油条油饼推车前,看着刚从油锅里捞出炸好放在铁网里沥油的油条。
这油条最好吃的就是刚出锅不到一分钟的时候。
她咽下口中微泛的口水,指着她看定的油条笑眯眯道:“同志,我要这根油条,麻烦帮我装起来。”
那炸油条的男人看起来四十出头,见她个带着笑脸的小姑娘倒是有意思,穿着个没见过的衣服,也不问自己这油条多少钱,就直接点名要这油条。
“你也不问问价钱就要啊?”他并没有恶意,只是这站台的吃食都比平常要贵上一两分,所以好心提醒一句,免得起冲突口角麻烦。
丁书涵自然听出了对方是好意,刚想开口询问,却不想刚刚还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先开了口。
“多少钱?”
对方没有料到这刚刚站在不远处表情有些淡漠的军人竟然和这小姑娘是一起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没反应过来了的功夫,陆文曜已经从皮夹里拿出一张五分钱纸币,看向对方的眼睛询问道:“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