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想走走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隔三差五回头侧目,试图寻找他的好铁铁来救场。
“要去捞他么?”
第五次接收到宋达的求救目光,贺止休好笑地觑着观众席,饶有兴致道:“感觉他脑袋快贴地上去了。”
濒临开场,体育馆外头已经没什么家长了,各班的班级牌也竖起,不需要他们再费事儿带人。
路炀站在门外,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地冷漠道:“不捞。”
贺止休眉峰一扬:“这么冷酷无情?”
“期中那个分再和蔼可亲高考都可以不用参加了,”
路炀眼角余光在远处发小蜷缩的背影上一扫,没什么表情地说:“有想要的去的地方、想要得到的东西,再不上点心认真下功夫,到了以后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贺止休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不由问:“你觉得他跟小花儿还有戏?”
“……”
路炀沉吟稍许,还是实话实说:“概率不高。”
贺止休险些闷笑出声。
“但如果小花能让他努力一把,有没有戏也不重要。”
片刻停顿后,路炀忽地低声说:
“目标与梦想有时候也可以成为人往前走的借口,不一定要为别人,甚至实现与否都不重要。人得为了自己往前走。”
演讲台上领导终于上台了,弥勒佛也站在其中,掌声响起,话筒从左至右开始传递,聚光灯紧随其后,照亮许多颗锃光瓦亮的地中海。
路炀站在阴影分界线,半张脸浸着光,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
长风从远方吹来,将他敞了一颗扣子的领口吹得微微晃动。
贺止休眼错不眨地凝视着他,只觉心口和指尖都在发痒。
但一会儿演讲结束还得带着家长们回教室,心口的痒搔不了,他索性退而求其次,摩挲着指尖抬起手。
又仗着四下无人,他走到路炀身边与之并肩,然后勾住那只隐没在阴影下的手指。
“你说得对,”
贺止休碰了碰男朋友肩膀:“待会儿我就替你把这话转述了。”
侧面景观丛的过道传来细微动静,贺止休见好就收,勾完手指碰完肩膀,缓了心瘾,再继续下去就要收不住了。
他正要收手站直,退到一半的指尖忽地被人握住。
熟悉的冰冷触感立时涌上。
“怎么突然这么主动,”贺止休短暂的愣怔后,眯着眼转头,半开玩笑地低语:“你这样我今晚都要撒不开了。”
“那你为什么考试不好好答卷?”路炀忽地问。
贺止休一愣。
“数学卷压轴题做对的人屈指可数,前二十里都有三个没拿到分,”
路炀声音很轻,他微微侧身,直勾勾地对上贺止休双目,浓黑色的瞳孔里窥不出半丝情绪:“你明明答了个半对,为什么不把答案写了?”
游云被长风吹动,月牙露出全貌,弥勒佛说完欢迎词,掌声稀稀落落响起,路炀在嘈杂中,反手扣住alpha的手,低声问:
“你是不是在顾虑什么?”
第79章过往与将来
演讲台上,校长开始发言,抑扬顿挫地语调丝毫无法缓解其内容所带来的无聊。
一墙之隔的后方台阶观众席上,散落着各班的任课老师,窸窣动静与细微的交谈声转瞬又被音响中的演讲所覆盖。
唯有门后阴影的方寸之地凝滞着寂静。
“……你看我卷子了?”
少顷,贺止休在注视下后知后觉地闷出这么一句。
路炀后背倚靠在体育馆外墙,大门阴影朝后倾侧,将他整个人埋进更深的阴影中。
但即便如此,贺止休依然可以窥见,少年应该一如既往平静眼中,那抹几近半永久的事不关己,此刻罕见地化作了实质性的探究。
只听路炀淡淡道:
“下午重新摆桌的时候从你桌肚掉出来,我就顺手看了眼。”
实际上,周一课上那匆匆一撇中偶然窥见的红钩已经给路炀留下了印象。
但之后贺止休没再掏出那张卷子,数学课上的讲卷更是只放了试题卷。
那张惨不忍睹的答题卷,仿佛被他塞进某个犄角旮旯里彻底遗忘般,再也不见身影。
路炀心下虽有疑窦,但他毕竟没有主动去询问别人什么东西一探究竟的习惯。
因此疑惑只在心中不轻不重地点了个卯,便没有后话。
直到下午最后一节下课,为了迎接即将开始的家长会,班主任盯梢着所有人打扫教室、调整座位间距时,课桌拉动间,那张答题卷悄无声息地从桌肚中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