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非好为人师之人,故而当初献庆帝几番请他来国子监讲学,他都未点头答应。可是如今他已经应下教授女学,身为人师,自然要以身作则,不仅要教好每一节课,还要尽到为人师的责任和义务,而不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敷衍。
裴勍坐于上首,环视着学堂中学生练琴的情况,目光绕到第一排正中间的时候,眼角不由自主僵了僵。
裴勍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起身走了过去。
薛亭晚正一阵乱弹,忽然见一角白色锦袍映入眼帘,紧接着,头顶响起男人温润低沉的嗓音,方才可有认真听课
薛亭晚抬眼看向他,杏眼娇媚,带着三分赌气,认真听了啊。
裴勍嗯了一声,脸上看不出来喜怒,似乎并不想计较她方才课上打瞌睡的事。
薛亭晚正准备再弹,却见男人掀了一袭白袍,倾身坐在了她身侧的木地板上。
一阵清冽的松木香味随之袭来,将薛亭晚包裹于松香之中。
薛亭晚一愣的功夫,裴勍已经提袖拨动了琴弦,弹奏出一小段音律来。
方才讲习的几个音符,都在这段音律里,我已经板书过。
裴勍说完,伸手去拿薛亭晚放在古琴一侧的本子,薛亭晚一个没拦住,裴勍已经翻开了本子的封面,照着笔记上的谱子弹奏,会容易许多
裴勍看着一片空白的本子,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他缓缓合上本子,抽出自己的一纸教案,好脾气道,照这个弹。
薛亭晚觉得十分尴尬,她并非是刻意和裴勍作对,才不去记笔记,实在是方才上课困意太盛,半梦半醒之间,望着讲台上白衣上师的风姿,还以为自己身处天上瑶池,在听神仙弹琴,完全不知道裴勍讲到了哪里。
这纸教案上的字迹遒劲俊秀,力透纸背,就连乐谱的线条都笔直的一丝不苟。
听闻裴卿一字,市价千金,今日一观其字,此言果真不虚。
薛亭晚瞄了两眼谱子,在裴勍的目光注视下,伸手试着弹了一遍。
裴勍淡淡开口,弹错了三个音,再来。
薛亭晚闻言,只得又弹一遍。
这次弹完,裴勍没有做声。薛亭晚当即笑着问他,这次是不是都弹对了
美人儿樱唇弯弯,杏眼里光芒熠熠,莹白的小脸儿上满是得意的神情。
裴勍没有答话,他抿了抿薄唇,伸了右臂从她的身侧揽过,修长的大手覆上她的双手,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全、错、了。
两人离得很近,这姿势像是他从背后环抱住她。
裴勍是正人君子,双臂只虚虚环着薛亭晚,并不曾触碰到她的身子。可薛亭晚听着耳畔处低沉清润的嗓音,心中娇娇一颤,脊背也变得僵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