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举两得之事,实在是没有女子会不动心。思及此,一个未成形的念头在薛亭晚心头渐渐滋生。
昨日薛亭晚不来女学,德平公主独来独往,连个说话逗闷子的人都没有,第二日下了学,便巴巴地乘了公主凤架,来惠景侯府探望薛亭晚。
那日借秋亭中,薛亭晚代德平公主受了伤,德平心中过意不去,在裴国公府拉着薛亭晚哭了半天,这两日更是派宫婢内侍们接二连三地送些名贵药材补品到惠景侯府。
这是从太医局里拿的生肌育肤膏,上回我磕伤了膝盖,用了这药膏,果真一点儿疤痕都没留!还有这几瓶药膏,都是去疤痕的,你都试试看。
德平公主从宫婢手中接过一只朱漆宝匣,从里头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又叮嘱了薛亭晚一番用法用量,突然一拍床沿儿,差点忘了!
只见德平公主从书兜儿里掏出一摞教案,那上头的字迹遒劲俊秀,力透纸背,薛亭晚伸手接过看了两眼,觉得十分眼熟。
这是裴勍让我给你捎来的功课。
薛亭晚闻言,小脸儿当即耷拉了下来,难以置信道,薛照,你有没有良心?我为你受伤,你却做裴勍的爪牙,替他跑腿儿送功课折磨我!?
德平公主不好意思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怕他的很。他这人冷冰冰的不近人情,若是惹了他不快,一纸御状告到父皇面前,我哭都来不及。况且,我把功课送到了,咱俩就算都完成了任务,至于你学还是不学,他才不会知道呢!
献庆帝打小宠爱德平,小时候甚至把她抱在膝头上朝听政,故而,德平没少见裴勍在朝堂上大杀四方的模样,心中自然畏大于敬。
屋中焚着一炉应季的柑橘香,清新宜人,醒脑提神。
那厢,入画打帘子入内,捧上一盏汤药递给薛亭晚,小姐,该喝药了。
薛亭晚接过汤药,又听德平公主道,
说来,那日他第一个赶到借秋亭中,我还真吃了一惊。这些年,多少贵女在裴勍跟前转悠,人家眼皮子都不抬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他急成这般模样,难不成是
德平公主看了眼垂首喝药的薛亭晚,一言难尽道,他对你有意思?
薛亭晚听了这话,一口汤药含在檀口中差点没喷出来。
裴勍出身名门,才高八斗,老成持重,和她招猫逗狗,拈花拂柳的秉性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更何况,此人出了名的清心寡欲,不近女色总之,相信裴勍对她有意思,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这汤药又苦又涩,一日三餐饭后都要用,薛亭晚每回喝完药,都要吃上好几个酸甜生津的话梅,才能压下去舌尖的苦味儿。
只见薛亭晚从四格攒盘里拣了颗盐津话梅放入口中,随手翻看了两下教案,疑惑道,我记得今日有节徐上师的课,你怎么没把他布置的功课一起带过来?
依着德平公主的脾性,只要有接近徐颢的机会,哪怕能和徐颢多说一句话,她都不会错过。
德平公主听见徐颢的名字,面上笑容一僵,不自在道,和徐颢有什么关系?
薛亭晚一愣,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当即抬眼看她,你说什么?
德平公主眼圈登时红了,颤声道,阿晚,我和他以后再无瓜葛了。那日,我
薛亭晚瞧着德平公主肝肠寸断的模样,心下当即一沉,数十年来,德平每回提起徐颢,总是信心百倍,胜券在握,从未说过要放手的话。如今这是怎么了?
薛亭晚心中百转千回,从德平的只言片语中大抵明白了发生了何事,只见她抿了抿粉唇,倾身抱住德平,安慰道,世间好男儿万千,你会找到比他更好的。
德平公主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伏在薛亭晚肩头泪流不止,拼命点了点头。
第25章家访(一)
德平公主还要回宫陪献庆帝一道儿用膳,凤驾前脚离了惠景侯府,繁香坞中,丫鬟婆子打帘子鱼贯而入,奉上一应晚膳吃食。
只见暖阁锦榻上设着一张乌木勾莲纹小几,上头摆着一例山药茯苓乳鸽汤、一例金丝燕窝粥、一例溏心鸡头米、一例糖姜蜜蟹、一例茄汁凤尾虾、一例清炒白果西芹。
薛亭晚正准备动筷子,那厢有丫鬟来报,二小姐来了。
眼见着薛楼月进了门儿,薛亭晚干脆叫丫鬟多添了双筷子,招呼薛楼月一同用晚膳。
薛亭晚喜吃甜食,因在伤病中,苦药喝的太多,每日用膳也爱吃些甜口儿的菜,竟也不觉得腻得慌。
薛亭晚夹了只凤尾虾放到薛楼月碗碟中,笑着问,阿月,这几日你头痛之症可好些了?
只见薛亭晚一张莹白的鹅蛋脸儿略有消瘦,一双杏眸带水含烟,秀美琼鼻,一颦一笑,果真风姿无两,我见犹怜。
薛楼月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收回目光,微微点头道,阿姐,我好多了,今日已经去国子监众销假读书了。
薛楼月是内向之人,从小话就不多,姐妹二人一边吃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说两句话。
薛亭晚用完膳,捧着盏玫瑰清露漱了漱口,不动声色地望向对面儿的薛楼月不知为何,今晚,薛亭晚总觉得薛楼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