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上摇撸的舟子、岸上的侍卫十九、丫鬟入画,看着此情此景,皆是目瞪口呆,等回过神儿来,忙纷纷垂下头,不敢直视这如胶似漆的二人。
薛亭晚身子猛地腾空,娇娇惊呼了一声,两条玉臂忙攀上男人的肩颈,檀口一张一合的功夫,竟是嗅了一口男人身上清冽的松香味儿。
裴勍于岸上站稳了,才缓缓把怀中人放下来。
他一脸气定神闲,无波无澜,看了眼美人儿酡红的桃腮,抬手从广袖中取出了一方小小的、绘着缠枝葡萄纹的锦盒来。
骨节分明的修长双手将锦盒打开,露出里头的一支鎏金红宝石朱钗,只见那红宝石的成色、水头都是上上乘,宝石被雕琢成一颗颗莹润饱满的茱萸形状,甚是呼应重阳节遍插茱萸之典故。
薛亭晚看清了那锦盒中的物什,登时杏眼一亮,这不是聚宝楼新出的茱萸攒花朱钗吗?!你淳郎怎么会有?
聚宝楼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首饰铺子,它家的首饰样式新奇,用料金贵,要价更是贵的离谱,即便如此,依旧是一簪难求。
每逢佳节,聚宝楼都会发售一批定制的钗环首饰,今年的重阳节也不例外。
今年,聚宝楼的茱萸攒花朱钗只发售三支,薛亭晚一早便叫人排队去买了,可惜终是迟了一步,并不曾买到。来赴重阳宴的路上,薛亭晚还为此事懊悔了许久,万万没想到,如此千金难求的茱萸攒花朱钗,竟是出现在了裴勍手中!
我料着阿晚会喜欢,所以一早便叫人寻了来。
裴勍含了抹笑意,一手揽过美人儿,将朱钗轻轻插入鸦青发髻间,垂眸看向她,阿晚,喜欢吗?
薛亭晚笑意盈盈,杏眸里有细碎光芒流转,点了点萼首,喜欢呀。
裴勍闻言,薄唇微勾,笑意更深,哦?那更喜欢送朱钗的人,还是更喜欢朱钗?
又这般戏弄她!
薛亭晚面色绯如烟霞,跺了跺脚,含嗔带羞地瞪了男人一眼,不与你说话了!出来这么久,怕父候母亲会担心,我要回去了!
说罢,美人儿嘟了粉唇,拉了丫鬟转身就走,奈何莲步匆匆,衣袂飘飘,将内心的羞赧和慌乱展露无遗。
望着美人儿远去的窈窕背影,裴勍低笑一声,一惯淡漠的眉眼间满是缱绻深情。
他多想立刻上门求娶,往后的一日三餐,四时之景,都和她携手看遍。他想和她一起,尝遍清欢百味、阴晴冷暖,永永远远地过下去。
回顾以往的二十多年,再繁琐的朝政、再疑难的案子,到了裴勍这儿,皆是迎刃而解,易如反掌。如今,一想到还要偷偷摸摸的度过整整七个月,才能光明正大的和佳人花前月下、你侬我侬,裴勍便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定是遇到了此生最难迈过去的坎儿。
不能与佳人日日相见的滋味儿,可真是不好受。
思及此,裴勍招手,示意十九上前,知会管事儿一声,以后聚宝楼里但凡出新品,一律送到惠景侯府中一份。
十九听了这话,当即抱拳应下,那厢,又有侍卫上前,附于裴勍耳边一阵低语。
等那侍卫说完,裴勍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冷声道,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也敢动我的人。
裴勍一向是温润谦和,无欲无求的模样,人前人后都极少露出如此阴沉凌厉的一面,侍卫见主子发怒,皆是纷纷垂眸敛目。
裴勍略顿了顿,才掩下眉间戾气,恢复到了如常的淡漠神色。
只见男人嗓音微沉,有条不紊地吩咐了一番。侍卫领了命,便飞身离去了。
那厢,薛亭晚刚走到百花洲,便被一名宫婢匆匆叫住,县主留步,我家主子在芙蓉榭
里等县主,烦请县主跟婢子走一趟。
芙蓉榭乃是这乐游苑中一处院落,地处十分偏僻,究竟是谁,非要约她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偷偷摸摸地见面?
薛亭晚心中狐疑,倒也没细想,冲那丫鬟点了点头,便提步往芙蓉榭的方向走了过去。
汪应连停在玉轩阁前,略沉吟了片刻,才伸了双手推开院门,提步入内。
百花洲上,共有三殿两院,此处玉轩阁年久失修,少有人迹往来。
汪应连穿过院中的断井颓垣,迈进屋中,转身轻轻掩上房门,一步一步地朝内室的床榻走去。
陈旧积灰的床榻之上,女子一袭鹅黄色衣衫,面容清丽,双目紧闭,正不知人事地半躺着。
这女子正是许飞琼。
方才,汪应连借许端之名,把许飞琼诓骗到此地,又用早就备好的迷药把她熏晕了过去。此时致爽殿中宴饮正酣,恐怕谁也不会想到,许飞琼正在这破败的玉轩阁中昏睡不醒,如那粘板上的鱼肉,任他为所欲为。
汪应连脑海中思绪翻涌,一双眼眸漆黑如墨,眉心一点红痣更显阴兀。他望着床上的许飞琼,心中说不清到底是激动,还是失望。
本来,他可以攀上更好的门第,可以迎娶更曼妙的佳人奈何,他攀不上惠景侯府,更入不了薛亭晚的眼,如今,能为他所用的,也只有区区许氏了。
只见汪应连面色诡谲,伸手为自己宽衣解带,将身上的深绿色的官袍往地上随意一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