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亭晚闻言,不禁忧从中来,两弯远山眉都挽了结。
裴勍见佳人优思,含笑将人揽入怀中,温声道,阿晚不必忧心。区区狂妄之徒,成不了什么气候,再者,他勇毅王府的亲兵训练有素,我大齐的三军也并非摆设。
薛亭晚听闻此言,眉头方舒展了一些,靠在男人的怀中,笑着点了点头。
延辉殿中,管弦齐奏,歌舞升平,酒过三巡,文武百官往来寒暄走动,推杯换盏,相互敬酒。
方才裴勍和薛亭晚两人呢喃低语的功夫,太子已经端着酒杯行下了御座,立于宴桌之前,微笑道,国公爷和县主新婚燕尔,孤还未来得及亲自祝贺,今日便以薄酒一杯,祝国公爷和县主百年好合。
太子倾慕薛亭晚多年,奈何皇后认为薛亭晚并非太子妃之人选,一直没有点头答应,太子本打算再拖两年求得皇后首肯,不料裴勍竟是出其不意,突然差媒人去惠景侯府向薛亭晚提了亲!
得知薛亭晚答应了裴勍的提亲,太子消沉了好一段日子,裴勍和薛亭晚大婚那天,太子更是托辞生病,并未亲自去裴国公府道贺,只差了宫人送上了一份丰厚的贺礼。
裴勍见太子上前,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执起金盏,朗声道,殿下客气,大婚那日,太子特意差人送来贺礼,我和阿晚还未曾道谢。
薛亭晚忙笑道,是呀!太子哥哥费心了。
薛亭晚打小和太子、德平在皇上跟前一起长大,虽然和太子情谊一般,可也是一同长大的情分,若真论起亲缘,薛亭晚理应叫太子一声兄长才是。
故而,先前听德平说了几回太子意志消沉的事儿,一想到太子如此伤怀皆是因自己而起,薛亭晚便深感歉意。
区区贺礼,聊表心意罢了!等来日东宫有喜,我可还等着裴国公府的贺礼呢!
太子摆了摆手,说笑了两句,望着眼前许久未见的美人儿,眼神怔怔,面上漫上些许苦涩,永嘉你比上回相见的时候,瘦了些。
裴勍听闻此言,俊脸上依旧神色清隽,只是那攥着金盏的大掌青筋隆起,指节泛白,俨然透露出了心中不快。
薛亭晚对身侧男人的异样毫无察觉,听闻太子方才说笑之语,还以为太子终于想开了,也笑盈盈地执了盏桂花酿,笑道,太子哥哥看错了!我这些日子可是圆润了不少那就这么说定了,将来东宫有喜,我和淳郎一定备一份丰厚的贺礼!太子哥哥将来定会得遇良人。
太子听见薛亭晚口中对裴勍亲昵的称呼,心中一阵酸痛苦涩,望着美人儿的笑颜,终是重重点了头。
等太子转身而去,薛亭晚粉唇微抿,轻轻叹了口气。身侧的男人俊脸微沉,脸上的笑容亦是褪的干干净净。
等到月上中天,宴饮散尽,已经是夜风微凉,繁星如海。
因着今日参加宴饮,薛亭晚穿了一袭海棠色的齐胸罗衫,玉臂间挽着条蜜合色的轻纱团花披帛这身打扮好看是好看,白日暑气旺盛,倒也不觉得寒凉,只是此时夜风一起,薛亭晚登时便打了个寒战,下意识挽上身侧男人的胳膊,直往那火热的怀抱里扑。
裴勍察觉到自己胳膊上缠上来的玉臂,当即步子一顿,垂眸望了望她,伸手从身后下人手中接过一袭靛蓝色暗纹锦缎披风。
男人神色淡淡,伸了长臂将披风披在美人儿身上,并无言语。
薛亭晚立于男人身前,抬眸望着他的俊脸,粉唇弯弯,淳郎把披风给我了,自己不冷么?
裴勍亲手为她系着胸前的披风系带,薄唇微动,不冷。
薛亭晚哦了一声,心中甜蜜暖融,略一倾身,就想要搂上男人的窄腰,不料却被男人一把握住了手腕,轻轻推回了原来的站姿。
站好了。
裴勍眉头微锁,语气无波无澜,方才不是冷么?这里风大,快些回马车上罢。
薛亭晚见男人全无和她亲昵之意,当即粉唇微嘟,伸手扯了扯身上的锦缎披风,嗅着披风上萦绕的冷冽松香味儿,倒也没往别处多想。
两人一路无话,并肩行在青石板铺就的长长甬道上,两侧宫墙巍峨,自头顶撒下一地嶙嶙月色。
天上疏星浸暗夜,一行宫婢们缓缓行于贵人身侧,手里提着一盏盏华丽宫灯,宛如点燃了人间星火。
行到宫门之外,薛亭晚前脚上了马车,便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说话声,当即撩了马车帘子去看,正看到裴勍正在和一身甲胄的苏易简寒暄。
如今战事已歇,苏易简重领了龙禁尉统领之职,日日巡受禁廷,御前听命。
自从汪应连一事过后,薛亭晚先是生了痄腮之症,后又忙着筹备大婚事宜,已经许久未见过李婳妍,此时见了苏易简,当即问道,苏统领,许久不见,不知道李姐姐可好?
苏易简正和裴勍交谈,闻声,冲薛亭晚遥遥一拱手,多谢县主关怀,婳妍很好,前两日还说许久未见县主,想要上门拜访,可是怕打搅了县主和国公爷的新婚小日子,便收回了这念头。
薛亭晚哭笑不得,哪里谈得上打扰!来日我亲自去松墨巷子拜访李姐姐,也省的她跑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