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亭晚当然是怕的,那糕点里加了大量的凉药,倘若她一时疏忽吃下糕点,便一辈子不能孕育子嗣。
薛亭晚心中一阵后怕,终是落下泪来,埋头在男人的颈窝里,淳郎,我好怕
裴勍望着怀中美人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隐怒滔天,面上却丝毫不显,轻拍着她的单薄脊背,声线温润,阿晚,我在。
从今往后,把这些事情都交给我来做,把这些人都留给我来处置。阿晚,我会护着你一辈子。
薛亭晚显然是受了大惊,裴勍抱着美人儿哄了半晌,终是止住了断了线似的金豆子。
眼下正值午膳时分,丫鬟婆子们鱼贯而入,端上满桌佳肴珍馐,薛亭晚为着查人取证忙活了半天,实在没什么胃口,坐在裴勍怀里被喂着用了几口菜,便说吃不下了,让男人抱着自己入了内帐,卸了满头珠翠,褪了一身锦缎华服,盖着锦被沉沉睡去。
裴勍坐于床边,低头定定看着薛亭晚的睡颜,目光划过她的长睫、美目、秀鼻
等美人儿入梦,裴勍才铁青着脸从内室里走了出来,外头早已候着一众心腹侍卫,跪地听令。
只见裴勍面色冷凝,沉沉如墨,声线如刺骨寒冰,即刻去取薛楼月性命来。
第101章塞上宴曲(七)
裴勍一向清风霁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很少外露出这般雷霆震怒,帐中数位心腹见主子怒容,俱是大骇,又听闻此言,皆是纷纷相劝。
爷三思!若是此时出手除去王妃,只怕怀敬会有所察觉!
爷,不可!眼下勇毅王府反心日重,若是在此节骨眼上打草惊蛇,咱们布下的天罗地网一切都白费了!
先前爷趁着怀敬大婚,将十七安插入王府内宅,怀敬并未起疑,若是王妃突然暴毙,怀敬必然起疑,继而清查勇毅王府中一干人等,到那时,只怕会因小失大,后患无穷!
怀敬大婚之前,趁着显平伯给勇毅小王爷怀敬送美人的机会,裴勍借显平伯之手往勇毅王府里安插了心腹做暗桩,为的便是有朝一日怀敬起兵造反,可以趁其不备掌握先机,先其一步采取布防措施。
裴勍想除去薛楼月并非一时念起,上次薛楼月给薛亭晚下霜花草之毒,裴勍便想将其斩草除根,奈何当时他还未迎娶薛亭晚,薛楼月又是惠景侯府的人,说到底,这终究是惠景侯府的家事,裴勍身为外男,贸贸然出手,未免有太过逾越之嫌。
然而如今薛亭晚已然是他的嫡妻,薛楼月却再次犯禁,意欲栽赃陷害,裴勍视薛亭晚为心头之宠,不可能无动于衷,盛怒之下,大有冲冠一怒为红颜之态。
下首立着一位带兜帽的黑衣人,正是被安插在勇毅王府的暗桩十七,她单膝跪地,朗声道,还望爷以大局为重!
众人齐声道,还望爷以大局为重!
裴勍行走朝堂多年,练就翻云覆雨手,惯用隔山打牛的计量,永远都在放长线钓大鱼,若要整治什么人,从来不亲自动手,如今冲冠一怒,激起了心中不为人知的暴戾,显然是不计后果也要将薛楼月赶尽杀绝。
他要守护爱人,却也背负家国之重,十七是深埋在怀敬身旁的棋子,若此时被暴露,以后再想往勇毅王府安插暗桩,恐怕难之又难。
裴勍双眸幽若寒潭,深不可测,冷声道,死罪可暂免,活罪却难逃。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十七,此事交由你去办。
十七当即颔首,属下领命!
献庆帝下了口谕,摆明了不管薛楼月,怀敬行事愈发肆无忌惮,不顾薛楼月公主之尊,将其关押到偏帐之中,不遣一仆一妇,只派重兵把守,就连一日三餐也要交由兵吏送进帐中。
偏帐中,薛楼月一把将食盒掀翻在地,尖声叫道,放我出去!我要见夫君!放我出去!
那婆子垂眸敛目,只答,王爷有令,不准王妃踏出帐中半步。王妃有力气哭求,不如坐下来歇歇罢,这饭菜只有一份,王妃打翻了,只能饿着,终归是自己受苦。
薛楼月闻言,当即把手中茶碗也砸了出去,大胆刁奴,你这也是和我说话的口气!?
那婆子只伏跪在地,不发一言,薛楼月恼羞成怒,几欲咬碎一口银牙,正准备张口呵斥,却听见一阵娇笑之声。
只见周侧妃带着几个丫鬟婆子立于帐门口,笑道,姐姐何必动怒?
说罢,她一边往里走,故作不经意地看了眼地上的饭菜狼藉,惊讶道,那些婆子们也是落井下石的东西!姐姐金枝玉叶之躯,如何用得了这等糟糠之食?!还好妹妹带了些酒菜来,姐姐不如和妹妹一同用些?
薛楼月见来人是她,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周侧妃笑着的人畜无害,妹妹听说王妃姐姐被禁足在偏帐中,特地前来探望姐姐。
大婚当日,怀敬同娶两位侧妃,这周侧妃和柳侧妃一同入府,得过怀敬几分宠幸,但并不像柳侧妃那样出头邀宠,大多时候呆在自己的院落,是个安分之人。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薛楼月和周侧妃平日里没什么来往,此时见她前来探望自己,当即摆摆手,叫那帐中跪着的扫兴的婆子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