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亭晚淡淡道,我意已决,妈妈不必再劝。
末了,又问,祖母可歇下了?
那日薛亭晚晕倒之后,惠景候便亲自上门,想接薛亭晚回侯府照料,却被薛亭晚拒绝了,宛老太太心疼孙女儿孤身一人坐镇裴国公府,说什么都要住在府上和她作伴。
余妈妈叹了口气,老太太已经歇下了。
薛亭晚将玉碗搁在桌上,拿绣着并蒂莲花的锦帕掖了掖唇边,妈妈也下去吧,今晚要好生歇息,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余妈妈应下了,带着屋中的丫鬟行礼退去。
竹影映窗柩,床前满清辉。
薛亭晚卸了钗环,着了寝衣躺在床上,身侧的床榻空荡荡的,已经有好多天没有睡过人。
她仰面躺在玉枕上,拥着锦被,望着头顶绣着仙鹤祥云的轻纱床幔,鼻头一酸。
这几日她总是入睡困难,每到夜阑人静的时候,关于裴勍的一切都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难道此生真的情深缘浅吗?
她恨不得只身飞过关山,去凉州城寻他,哪怕他被埋石下,也要一块一块的把石头扒开,把人救出来。可她又多期望着他下一刻就出现在面前,告诉她,他安然无恙,什么事情都没有。
她手中握着一支鎏金红宝石茱萸攒花朱钗,一下一下,无意识地摩挲着。
这茱萸发钗是端午那日裴勍送给她的,这几晚,她都要将其攥在手中,才能勉强安眠。
入夜四下静谧,不知过了多久,突闻房门一阵响动,薛亭晚心头一跳,忙拥着锦被坐起来,入画,侍书,外面什么动静?
因着裴勍不在府中,入画和侍书担心自家小姐,每夜都陪着她睡在内室外头的碧纱橱中。
两个丫鬟闻此声响,亦是大惊,忙起身去看,不料一个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
那谪仙似的俊脸上新添了两道伤疤,甲胄上还染着干涸的血迹,周身都是凌人杀伐之气,遮掩了平日那股子清冷的仙人风姿。
裴勍将腰间佩剑一抛,边走边解了身上的鹤羽大氅扔给下人,然后行至榻前,握着她的后脑,迎头便是一吻。
这是一个热烈,克制,忍耐,又期待已久的吻。
他捧着她的脸,吻得前所未有的凶狠。唇齿之间充斥着热烈、灼烧、和滚烫。
薛亭晚略微一愣,泪水唰的一下便淌了下来,她揽上他的脖颈,玉臂交缠,同样深情的回吻他。
离别太久,他线条分明的下颌都冒出了青青胡茬,粗粝又硌人,他喘出的气息里,带着塞外的青草味,秋夜的寒露凉,还有一抹晕着杀气的冷松香。
她却一点不嫌,抱住他的窄腰加深了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