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被沈葵装进包袱挎在手臂上,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睡得十分安详。
“现……呸, 现在怎么办?咱们怎么回去?”季寻说着, 从嘴里吐出半截草根, 他的衣服上满是泥土, 头发乱成鸡窝, 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竟然还有些兴奋。
沈葵无奈地叹气, 看他这模样便知道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紧张之余又觉得十分可笑:“我来之前就联系了车, 现在应该已经快到了。”
话刚说完,沈葵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是送他们来时的司机。沈葵同对方沟通好位置,很快,司机便到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两人都深感疲惫,回去的路上也没心思说话,临下车时沈葵给季寻比了一个电话联系的手势,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沈葵找了个纸箱将八哥安置在角落,简单地洗了个澡,便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这扇窗自从吕婷坠楼以来便少有打开,上一次开窗还是发现田可异常的时候,接连两次的事件使得她对于靠近这扇窗户都有了心理阴影。
但或许是今晚沐浴时的热气熏得人气闷,又或许是接二连三的刺激令她需要一丝凉风来清醒,沈葵鬼使神差地走到窗边,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凉风已经灌入了屋内。
清新的空气伴随着泥土的气息涌入室内,让沈葵混沌的大脑为之一清。
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躁动的情绪似乎也随之平静下来。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从灌木丛中扫过,突然,一个反光的物件吸引了她的注意。
只见在前方那片密集的灌木丛中,隐约可见一个银色的小物件静静地躺在那里,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出那东西颇有质感,不像是被随处丢弃的废品。
更令沈葵在意的是,虽然只是一个轮廓,但她总觉得那东西看起来十分眼熟。
她犹豫了片刻,从窗台旁拿过晾衣杆将那东西往自己的方向一拨。
距离近了,就更能看清,那似乎……是一枚胸针?
胸针?
沈葵一愣,她立刻联想到了季寻曾经拿给她看过的那枚属于季寻母亲的银质白玉兰胸针,这让她不自觉地生出一些不好的猜测,她连忙将那枚胸针往自己的方向又拨了拨。
胸针被拨到了窗台正下方,借着屋内的光线,沈葵清楚地看到,灌木丛里的这枚胸针,竟然真的和季寻当日所持的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季寻母亲的胸针为什么会掉在这里?!
沈葵一时甚至不敢细想,她连忙披上外套,匆匆出门,绕到窗台后的灌木丛中,将那枚胸针拾了起来。
她拿回家,在灯下仔细研看,越看越是心惊。
这枚胸针不仅外观和季寻当日拿出的相似,连做工的细腻程度都一模一样!
甚至于……
甚至于……这枚胸针看上去比季寻手中的那一枚还要古旧、精致。
认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沈葵的脑中闪过了许多念头。
但最终,她只是平静地将胸针收进了书柜上的盒子里,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躺回了床上。
*** ***
今天是7月23日,也是淮西河地铁事故二十周年纪念日。
每年的这个时候沈葵都会花上半天的时间去探望父母,往年田可有时间会陪她一起去,但更多的时候都是她独自一人。
今年却又有些不同,因为据季寻说,他的母亲也葬在同一个墓园,两人昨晚便约好了一同前往。
“所以,那具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季寻捧着一大束黄菊花,大胆猜测道:“我后来想了想,你说……那会不会是吕婷?”
“我认为不是。”
沈葵也抱着一束花,不过她的花明显比季寻那束要走心许多。她一大早跑了几家花店才买到妈妈生前最爱的马蹄莲,这种花通常在每年十一月左右开花,花期很长,能一直持续到来年的五六月,但现如今已经是七月了,要想买到马蹄莲多少还是需要费一番功夫。
沈葵淡淡地解释道:“运尸、改造都需要成本。将吕婷的尸体运走,加工成田可的模样再送回来,一来一回耽误时间不说,关键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倒也是。”季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随即他又有了新的问题:“可不是吕婷,也总得是别人吧?这又有什么区别?”
“吕婷是瓜子脸,田可是圆脸,两人的身高、体型都有明显差异,要把吕婷的遗体改造成田可的模样,是否可行尚且不说,对方有什么必要非得跟吕婷的遗体死磕?”沈葵说:“用吕婷遗体改造的假田可,和别的又有什么不同?”
“对噢!”季寻恍然大悟:“都改造成田可的样子了,咱们也没法分辨这到底是不是吕婷呀,既然不能分辨,可不就是多此一举吗!”
“对方既然能从殡仪馆的监控下盗走田可的遗体,想必从某个大学里‘借走’一具和田可体型相似的大体应该也不难。我们只需要查一查最近a市有没有什么地方反映尸体被盗,应该就能有些线索。”
沈葵说着,便走到了父母的碑前,她向季寻打了个手势,季寻顿时了然地点点头,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沈葵将花放到碑前,用纸巾将墓碑上的灰尘轻轻拭去。
她每年来的次数不多,但每次来总会安静地和他们聊会儿天。
二十年过去,对于父母沈葵也只记得一些片段式的画面。或许是出事的年纪尚小,她很难回忆起和他们在一起生活的细节,但每一段她能想起的记忆中,他们一家三口的相处都是幸福而温馨的。
因此每当她来到这里,总能令她感到久违的平静和安宁。
她放松自己,在碑前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将近期发生的事情讲给父母听。
她没有提到自己眼下的困境,也没有提起田可的死,只是聊着一些日常琐碎的小事,就像一个归乡的游子,在母亲的膝边讲述自己的经历。
沈葵正讲到前不久在尝试学习视频剪辑——这实际上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事情了——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掏出来一看,来电人竟然是张春风。
张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