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丫妹妹昨日受什么委屈了?”
赵星河惊讶,侧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何春生:“宝丫妹妹去之前,告知我她要有娘了,先前我在何记看到了秦叔叔的妹妹。你们不是打算住一晚才回来?半夜我就听见你们回来的动静,赵叔叔方才又和你说那样的话,肯定是宝丫受委屈了。”
赵星河撇嘴不满道:“宝丫妹妹还说相看的事谁也不告诉呢,还是偷偷告诉了你。”他泄气的垂头,“你这脑袋怎么长的,怎么什么都猜得到?”
他把在秦府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说到宋姨母时几乎是咬牙切齿。
何春生拍拍他肩:“行了,你也别气了,气大伤身。”
赵星河不满他的态度:“难道你不生气吗,她说那样的话!”
何春生:“赵叔叔又不会如她所愿,提前知道他们家是什么样的人总比之后再知道的好。这事就过去了,待会你莫要再宝丫妹妹面前提。”
赵星河郁闷:“你怎么和赵叔叔说一样的话,知道了,我有分寸!”他只是碰上宝丫妹妹的事有点失去理智而已。
兵书可不是白读的。
两人又在屋外坐了一刻钟,春日困顿,赵星河靠在房门上半眯着眼险些睡着。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他一个不慎往后仰倒,幸而何春生及时拉了他一把,两人齐齐站起来看向赵宝丫。
春阳和煦,透过纤薄云洒下来,只余薄薄一层金光。面前的小姑娘穿了一身石榴红喜庆的绸裙,就笼在这团光里,笑容盛放。
显然心情极好。
赵星河有点搞不懂了:“宝丫妹妹,你……”他刚要问还生不生气,何春生抢话道:“宝丫妹妹,你要去我师父那吗?还是一起去何记?”
“不去,我要去我师父那。”小姑娘稚气未脱,但五官精致,肌肤赛雪,一双眼睛澄澈明亮,活脱脱一个可爱的小萝莉。一说话,头顶同色的发带就跟着晃动。
何春生立刻道:“我也去吧,好久没看到权道长了。
赵星河附和:“对对对,我也去,我去看大黄。”
三人把门锁好,留了小黑看家,抱着蓝白猫去了城隍庙。
权玉真见三人这么早过来,甚是惊讶。开口就问宝丫:“你不是和你爹去秦家了吗,这个点怎么会来我这?”先前是说午后才能赶回来。
他一说,赵星河、何春生连忙朝他使眼色。权玉真看了半晌来了一句:“眼睛有病就去治,跑我这儿来抽什么筋?”
赵星河无语看天,何春生摸摸鼻子看向别处。
赵宝丫笑容灿烂:“我想师父呀!”
权玉真瞅瞅她又瞅瞅她,没出什么端倪。把手里的葫芦勺往她手里一塞,道:“正好,为师在种树、种菜、来都来了,就帮浇水吧。你们两个也别闲着,去拿锄头、种子,帮忙翻地种地。”
于是一整日,赵宝丫都待在城隍庙翻地、捡草、播种、浇水……春日云淡,风和暖,她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发丝粘着脸颊上,整个人格外的放松。
赵星河直起腰一个不注意把刚栽下去的菜苗踩死了,赵宝丫喊了一声,他吓得抬脚,金鸡独立站在那,无辜极了。
何春生提着锄头站在笑,赵宝丫三步并两步跨了过去,蹲下去扶苗起来,噘嘴道:“你小心些呀!”她敢说完,蓝白猫就一爪子拍死了一根苗。
赵宝丫叉腰站起来:“坏猫,师父,不是让你看着猫吗?”
蓝白猫吓得往外窜,坐在藤椅上喝酒摇晃的权玉真弯腰,一把揪住猫猫的后脖颈,抱在了怀里:“乖乖待着,再乱跑大黄来了。”
蓝白猫立马怂了,窝在权玉真的道袍上,翻着肚皮晒太阳。
三人干到日暮低垂待等来了小黑和赵凛,赵宝丫看到他立马跑过去,眉眼弯弯:“阿爹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晚?”
赵凛摸摸她发顶:“有事耽搁了。”他环顾一圈,庙内青烟袅袅,一股香味从后殿的灶房飘来。他问:“你师父在煮饭?”
赵宝丫点头:“我们今日帮师父种了好多的地,师父说要犒劳我们,炖了好大一只鸡。”
赵凛让他们三个在前面玩,抬步往灶房去。权玉真看到他来也不奇怪,边把好大一只鸡盛到大碗里,边问:“昨日去秦家怎么了?回来得这样早?”
赵凛不要意思说去相看了,只是说发生了点不愉快。权玉真狐疑的上下打量他,哦了一声就过去了。然后道:“秦正卿这人做朋友是不错,正直、良善,但若为官不行,不是害死自己就是害死朋友,与他相交到何种程度你自己看着办吧。”
赵凛扬眉:“道长这都算到了。”
权玉真把鸡放到他手里:“不是算到了,我曾经也是他那样的性子。”
“他那样的性子?”赵凛实在想象不出万金油、人精一样的权玉真正直良善的样子。
权玉真领会到他眼神,嗤笑一声:“人老是会变的,懂?”
赵凛点头:“懂。”别说老了会变,他现在的性子笔直没读书前都变了许多。丫丫她娘见到他,只怕都会惊讶。
城皇庙的夜特别宁静,春色温柔、香烛氤氲,四人待到月上柳梢才从打着灯笼往回走。长溪镇夜晚的街道没什么人,赵宝丫和赵星河围着赵凛一路嬉闹,何春生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侧。
赵凛也闹不懂闺女是真的忘记了,还是故意如此掩饰。等到了家,赵星河去睡了,她才抱着猫猫跑到书房,很认真的对他说:“阿爹,你不用老是看着我了,我一点也不难过了。春生哥哥说生气伤肝,星河哥哥说生气会变丑,师父说,生气的话,让我生气的人就会很高兴。我可聪明了,才不会做这种损己利人的事。”
“我家丫丫真棒!”赵凛笑着夸她,“人就该这样,每日三省吾身,我儿无错,惹你不高兴的才该伤身、变丑、气闷身绝!”
赵宝丫弯着眼笑得乐不可支。
等她笑完了,赵凛才复一本正经道:“那秦母和宋姨母不过是看不起阿爹,才敢那样对你。阿爹决定了,明年去乡试,考个举人回来,让她们痛哭流涕后悔不迭。”
赵宝丫呆了呆,困惑问:“阿爹不是说,且代三年课挣些银子吗?怎么就要参加乡试了?”参加了乡试是不是还要参加会试、殿试?会不会又拐回书里的情节了?
赵宝丫十分担忧:“阿爹……”
赵凛接着忽悠:“丫丫,举人可以任教喻、县丞、主薄,俸禄会更高,算是半个官老爷。宋姨母她们见到也会客客气气的。”
赵宝丫纠结,脑海里天人交战。
赵凛痛下杀手锏:“丫丫,阿爹就想问你,想不想把昨日的气出回去?还是你想咽下这口气,让阿爹也咽下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