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天不凑巧,城南一座废弃的宅子里突然传来呜咽声,门口的石狮子眼角也流出血泪,许多百姓跑去围观。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个事,徐府遭贼一事完全被掩盖了过去。
鬼神一事总要叫活人更容易引起百姓的兴趣,任凭徐府的人如何宣传自家失了多少珍宝也没人搭理他们。甚至有人说起时还道,不会是和城南的宅子闹鬼有关吧?
翌日一早,百姓再去看,发现城南废弃的宅子大门上写了个大大的‘冤’字。
徐首辅穿上官服出门时,听到这个消息,隐没在袖子里的手开始发颤,整个人浑身冰冷:城南那座废弃的宅子他再熟悉不过了!
是他老师,前冯首辅的宅子。
当年他曾无数次去过,还曾在哪留宿过。
他惶恐,不再去想赵凛偷盗私章一事,开始想城南闹鬼的事。
他是绝对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的,若是真有鬼,估计被他害死的人能日日缠得他不得安宁!
那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了!
巍峨皇宫薄雾重重,徐首辅在前,许庭深和齐铭在后,三人身后跟着一众徐党官员。与六部一党的官员,齐齐聚到了大殿石阶前,互相对峙。
陆尚书叉腰挺胸,最先开口嘲讽:“徐首辅这是被吓来上早朝了?呵呵呵,城南闹鬼,只怕这鬼找的是你吧?”
齐铭脾气爆,当场就怼了回去:“胡说八道什么?也不知是哪个孙子在装神弄鬼!”
双方剑拔弩张,早秋的风吹起诸位大人的官袍。
大理寺卿邢大人大步而来,他身后还跟着多日未出门的赵祭酒。
徐首辅眼睛微眯,整个人都警觉起来:赵凛这厮误导他,分明就和他的死对头邢大人无比熟悉。
他大概猜到他们想干嘛了。
徐首辅眸子阴沉,眼里已经有了强烈的杀意!
大殿的门吱嘎一声开了,大太监手持拂尘,高声唱着开朝。诸位大臣分三派鱼贯而入,跪下三呼万岁。
老皇帝喊了平身后一眼瞧见最前面的徐首辅,对赵凛不禁又另眼相看。
徐首辅抬起步子正要先发制人要求彻查徐府被盗一案时,他左后方的大理寺卿邢大人突然上前两步,把他撞开,砰咚一声跪到御前,高声道:“皇上,臣恳请替前冯首辅翻案,冯首辅冤枉啊!”
他话一出,老皇帝脸就沉了下来,整个朝廷官员哗然。
徐首辅、齐铭、许庭深三个人都面如土色。
老皇帝喝道:“案子都结了,怎么就要翻案?”这案子是皇帝亲自督办的,如今要翻案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龙庭之声震耳欲聋,邢大人不为所动,重重就是三个响头:“昨日冯家废弃府邸有人呜咽,门口的石狮子无故流出血泪,大门上更是写了个大大的冤字!皇上,前冯首辅有冤!”
“徐首辅因一己之私陷害恩师,令他被万人唾骂,含恨而终!前冯首辅有冤,臣恳请翻案!”
六部的几个老狐狸一听矛头指向徐首辅,立刻明白机会来了。
纷纷跪下,磕头:“皇上,昨夜前冯首辅废弃的屋子闹鬼一事我们也知晓,定是有莫大的冤屈啊!还换皇上替前首辅翻案,还冯首辅一个公道,还当年惨死的百姓一个真相!”
“皇上,石狮涕泪,鬼魂喊冤,不得不查啊!”
“皇上,当年之事确实太过草率,臣请求给冯首辅翻案!”
“臣复议!”
“臣复议!”
“……”
不过顷刻功夫,整个朝堂跪下去了一大片。
老皇帝拧眉,想呵斥,却又呵斥不出口。
齐铭脾气暴躁,上前一步跪下,嗓门大得像打雷:“皇上,当年这案子证据确凿,仅凭一些闹鬼的传闻就翻案委实太过荒唐,臣觉得不妥!”
他一跪下,徐首辅一党也纷纷跪下:“皇上,徐首辅说的在理,确实不妥!”
“不过是有人装神弄鬼,皇帝定的案,怎么能说翻就翻!”
两派争得不可开交。
一直没说话的徐首辅往前一步,跪到邢大人并排的位置,朝着皇帝郑重一磕头。然后背脊笔直,清傲的抬头面对圣颜:“皇上,再讨论要不要翻案前臣想让诸位大人见一个人。”
六部的人看向他,不知道他要卖什么关子。邢大人蹙眉,赵凛右眼皮莫名的开始不住的跳动。
老皇帝私心里是不想翻案的,不说这案子是他定的。翻案了对他没有半分好处,反而会有人说他薄待功臣,说他不是明君。
听徐首辅这样说,立刻问:“什么人?”
邢大人插话:“皇上,我们现在说的是替冯老翻案一事,徐首辅这是心虚,故意转移话题!”
徐首辅侧头瞧他:“邢大人,老夫并非转移话题。这个人就是和天禧十九年贪污案有关!”
朝堂上议论声此起彼伏,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肃静!”老皇帝高声道,“人呢?把人带上来吧。”
徐首辅看向许庭深,许庭深朝皇帝一拜后道:“皇上,人被都察院的人押在皇宫外,烦请派人去通传,把人带过来。”
老皇帝朝大太监看了一眼,大太监会意,小碎步穿过满朝文武往大殿外走。朝守在外头的禁卫军统领嘱咐了几句,禁卫军郭广陵想了想,招来守在不远处的霍星河和姜子安,让他们二人去宫门口一趟。
所有人都在静静的等待,赵凛右眼皮越跳越快。足足一刻钟过后,终于听见外头有小太监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