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的兔子!”太子着急, 错过云皇后要去追。
云皇后转身抬头看向黑沉沉的天幕,朝身后的方嬷嬷道:“要变天了, 快把太子找回来,生病了打搅皇上雅兴可不好。”
方嬷嬷和几个婢女连忙冲进院子里去追太子。
轰隆隆几声雷响,冷风夹杂着雨点砸了下来,淅淅沥沥下了好几天, 本就冷的天气骤然又冷了好几个度,终于在大年夜逼出了雪花。
起初是雪粒子, 继而是细雪,等到了夜里就是鹅毛大雪。不过一个时辰巍峨的皇宫群殿已经覆上了薄薄的一层白。
按照惯例,大年夜,皇帝是要同皇后一起守岁同住的,但老皇帝居然又留宿在了王昭仪那。宫里的嫔妃都在暗地里看皇后的笑话,云皇后却丝毫不在意。她穿戴整齐,凤袍凤冠加身,端坐在凤栖宫的凤椅上守着正厅里的刻漏。
滴答、滴答,当刻漏的浮尺到达最后一个刻度,外头的更鼓被敲响。凤栖宫外突然一片混乱,吴大总管连跪带爬的跑了进来,惊慌的喊:“娘娘不好了,皇上,皇上在凝露宫出事了!”
“皇上薨了!”
皇后故作惊慌,带着一大群人跟着吴总管浩浩荡荡的走了。整个寂静的皇宫沸腾起来,守岁的宫妃听到动静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全跑出去看。
早早睡下的太子殿下被惊醒,抓住守夜的宫人问怎么回事。碧罗急匆匆的跑进来,开始给他穿衣,边穿边急切道:“太子殿下,皇上薨了,皇后娘娘让您过去。”
太子如遭雷击,连太子冠也不曾戴,套反了靴子就往外跑,停在寝殿书架上的白鸽和鹦鹉拍拍翅膀立刻跟了上去。
“太子殿下,您等等,您等等奴婢。”碧罗也来不及细想,带着一众伺候的人惊慌的往外跑。
太子一路跌跌撞撞跑到王昭仪的寝殿,寝殿里哭声震天,云皇后气愤的指摘声,王昭仪惊慌的解释声。他身板矮小,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摇曳的宫灯下,王昭仪衣不蔽体的被扯下了床榻,他的父皇双眼圆睁死在了王昭仪的香榻上。头歪着,手脚痉挛,被子被抓得皱褶,形容恐怖至极。
太子受了惊吓,一屁股坐在冰冷的玉石地板上。落在他肩头的雪鸽扑凌凌冲出寝殿,顶着夜风寒雪掠过红墙绿瓦飞出了皇宫,落在了赵家的后院。小黑最先警觉,汪汪汪的狂吠,其余几只狗狗听到动静也跟着犬吠起来。蓝白猫用厚实的身体撞开了窗户,跳进了赵宝丫的屋子,伸出爪子用力巴拉着她的手臂。
赵宝丫从睡梦中睁眼,听见猫猫喵喵喵的一阵乱叫后,整个人瞬间清醒,腾的坐起来。胡乱套了衣裳,披了斗篷,穿上靴子就往东边的院子跑。守夜的小满急急披了衣裳跟着冲了出去,顶着满头的风雪茫然的喊着姑娘。
此时赵凛也听见动静,早穿戴整齐匆匆出来了。父女两个迎面撞上,幸而赵凛及时扶住了她双臂才避免她摔倒。
她一站稳就急切道:“阿爹,皇帝薨了,死在了王昭仪寝殿,皇后已经带人过去,整个皇宫乱了套。”
她话音才落下,沉闷的钟声在雪夜里远远的传来,足足响了九下,震得整个京都都为之震颤!
京都所有的官员从梦中惊醒,恍惚间以为自己做梦,持续不间断的响了五次九数后,众官员都着急忙慌的开始穿戴朝服,速速命人备轿,马不停蹄的往宫门口赶。
九五之数乃是天子驾崩,年前皇帝还好好的,大年夜怎么就薨了?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等六部的人赶到宫门口时已经看到赵凛、霍大郎以及邢大人进了宫。众人唯恐自己慢了,下了轿,连滚带爬的往宫里赶。
长长的宫门甬道堆积了厚厚的雪,天黑路滑,不少人跑着跑着官帽、靴子、腰带就掉了。一大群人迎面和皇后派来的太监撞上。原本以为要领众人去皇帝的寝殿,没想到最后转到了后宫王昭仪的凝露宫。
众人也不敢多问,皆垂眉敛目弯腰继续走。跨进凝露宫后绕着回廊到了王昭仪的寝殿门口。太监停下,众人抬头,朝迎出来的皇后急切的问:“皇后娘娘,皇上究竟怎么了?”
皇后娘娘以帕拭泪,哀痛哭道:“皇上殡天了!”
众臣得到肯定的答案,不管真心假意,该哭的时候都绝不含糊。齐齐跪倒在地,哀痛大哭。
众人哭了一番后,终于有人开口质问:“敢问皇后娘娘,皇上是如何殡天的?明明年前还好好的,也没听见有什么大的病症?”
云皇后拭干了泪,看向众人,咬牙切齿道:“都是王昭仪这个贱人,她魅惑皇上,为了怀上龙子居然在屋内点毒香,掏空了皇上身体。皇上已经连续两个月留宿她这里,今夜也是如此,皇上是吸入了有毒的情香兴奋过度才突然暴毙!”说着朝身后的人道:“把王昭仪那个贱人给本宫拖出来!”
宫人齐齐应是,又跑进寝殿将尖叫求饶的王昭仪给拖了出来,然后丢在众臣面前的雪地里。
众人之抬头瞧了一眼,就恨不得自己眼瞎了。
厚重的积雪上,王美人披头散发,衣不蔽体,玉体横陈,被太监摁住,哭着喊冤。
瞧见一群大臣,她又瑟缩羞愤的用力扯着自己单薄的底衣。咬着早已经破损的唇角喊冤:“臣妾冤枉啊!”她求救的看向王翰林。
王翰林心痛如绞,立刻从一群人中站了起来,跑过去扶自家女儿,悲痛看向云皇后:“皇后娘娘,昭仪娘娘向来得皇上看中,定不会做出如此事情,一定是有人陷害她,求娘娘明查!”
云皇后冷哼:“王翰林,本宫还没找你,你居然跑出来送死。宫中没有此等害人的媚药,定是你同王昭仪共同谋划此事才害了皇上。来人啊,将王翰林和王昭仪拖下去杖毙,以慰皇上在天之灵!”
侍卫上前要去拖两人,王翰林求救的看向赵凛。赵凛起身阻拦:“慢着,皇后娘娘!”
云皇后看向赵凛,眼神犀利:“赵祭酒是想袒护他们,莫非也是同党?”
“袒护不敢!”赵凛拱手一礼,“皇上驾崩乃是大事,不能光凭娘娘两句话就断生死和凶手,需得找太医过来查过众臣才信服!”
他一开口,邢大人、霍大郎也跟着开口。六部的大人互看一眼,也跟着附和:“赵祭酒说得对,皇帝驾崩乃是大事,不可草率!”
众臣齐齐跪拜要求查验,云皇后无法,只好请了太医院院判过来查验。方嬷嬷朝皇后使眼色,示意已经打点过了。
就在云皇后信心满满时,太医院刘院判走了出来,跪倒在皇后脚下,然后道:“启禀皇后娘娘,王昭仪使用的香只是最普通不过的安眠香,只是安眠香里掺杂了西域普陀寺的‘断魂引’,‘断魂引’无色无味,女人闻了没什么大碍,男子用了会飘飘欲仙,长此以往会血脉上涌,顷刻毙命!加之皇上又在床上……”
王昭仪脸色已经煞白,连忙摇头:“不是我,不是我!”她快速抓住太医话里的关键词,急道:“我只是让冯总管去买普通的安眠香,‘断魂引’绝对不是臣妾放的,是有人在陷害臣妾!”她已经口不择言了,惊慌四顾,指着左边台阶上的秉笔太监冯乐。
冯乐扑腾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奴才不知道啊,王昭仪让奴才去买安眠香,说皇上近日睡不好。奴才出宫回来,半路被皇后身边的方嬷嬷拦了下来。她带奴才见了皇后,皇后娘娘说王昭仪得宠,想给王昭仪一点教训,让奴才在安眠香里加一点药。药不致命,只会让王昭仪终生不孕,容颜苍老。皇后娘娘允诺奴才,事成之后让奴才当掌印太监,取代吴大总管的位子,奴才才照半的!”他连连磕头,“奴才冤枉,奴才真的不知道。”
被点名的方嬷嬷扑通一声也跪下了,云皇后面色发白,护甲扣住掌心。
她怎么也没想到冯乐居然把他们的交易抖了出来:他是蠢吗,若是不说尚可保命,咬她出来有什么好处?
“放肆!”云皇后大怒,一脚踢在冯乐身上:“狗奴才,谁让你胡说八道攀咬本宫的?”
众臣开始窃窃私语。
冯乐捂住肚子从雪地里爬了起来:“奴才不敢胡说,诸位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宫外万香阁查,奴才年前十一月二十日化名冯大在那里买了香料,他们都是有账目的。”
“宫中没有‘断魂引’,皇后娘娘能给奴才必定也是让人去宫外买的,诸位大人也可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