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阮站得笔直,扶着头盔不说话。
“过来。”湛云青说。
“我还有单子要送。”
湛云青微眯起眼,命令道:“白阮,过来。”
白阮沉默了两秒,蹒跚移到湛云青面前。虽然他已经尽量维持自己的姿势不太狼狈,但是受伤的右腿却并不配合他,他只好隐秘地微微曲腿,将腿上的泥泞藏在阴影里。
“把头盔摘下来。”湛云青说。
白阮迟疑了下,缓缓将头盔摘下,手腕上还戴着湛云青送他的那块表。他低着眼睛不敢看湛云青,湛云青能看见他红得像石榴籽一样的耳尖,还有震颤的睫毛。
谷朝雨听见湛云青开门后迟迟不关,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穿上浴袍冲出浴室,就看见湛云青停在门口跟别人对峙。
“谁?”谷朝雨顺手拎了条毛巾擦头发,走到湛云青背后。
湛云青皱眉,让了一步,说:“别把水溅我身上了。”
“我就溅!”谷朝雨哼了一声,嘴硬道。不过他嘴上那么说,身体却很顺从地后退了一步,看向门口的白阮:“这是谁?”
白阮没想到湛云青房间里还有人,而且看起来和湛云青很熟悉,这让他莫名有些慌乱。那人褐发绿眼,鼻梁处分散着几颗稀疏的雀斑,眉毛浓密,望着他时带着打量与攻击性,仿佛蹲守在树上等待猎物的猫科动物。
湛云青没回答,将送来的菜提给谷朝雨:“菜送到了。”
谷朝雨接过袋子,拿到桌上收拾,边问道:“你认识他?”
“他受伤了。”湛云青避而不答,“你这儿有裤子吗。”
谷朝雨背对着湛云青,收拾菜的动作停了一瞬,咬肌动了下,才说:“怪不得身上有泥呢。裤子我这儿倒是有,”他回过头,光明正大地上下打量白阮:“只不过他穿得下么?”
“你高中的时候和他差不多高吧,之前你上高中的时候不就住这儿?”
“你还记得啊。”谷朝雨被湛云青的话取悦,将毛巾搭在肩上:“我去找找。”
谷朝雨进了房间,湛云青看向白阮,并不打算解释他与谷朝雨的关系,只说:“进来坐吧。”
他本以为白阮会像之前那样推脱客气一番,没想到对方这次二话不说,脱了鞋站上玄关,眼睛好像很高兴似的看着他,亮晶晶的。
白阮能不高兴吗?他发现湛云青对那人的好感度是0,还没有对自己的高!那人看起来和湛云青是朋友,但湛云青对他好感度仍然是0,这不就说明在湛云青心里自己比朋友还高一截吗!
“坐这儿。”湛云青指了指沙发。
白阮挨着沙发边坐下,手放在膝盖上,坐姿拘谨严正,直到湛云青再次开口。
“裤子脱了,让我看看你的伤。”湛云青轻描淡写地说。
白阮脸色瞬间爆红:“不不不不用了!”
“害羞?”湛云青笑着拿了条毯子给他:“搭在大腿上挡挡。”
白阮接过毯子盖在腿上,低着头,闷不做声地把裤子脱了,露出膝盖乃至小腿上连绵成片的青紫。
湛云青坐在茶几上,伸手捏了捏白阮的脚踝:“没怎么肿,应该问题不大。回去拿红花油揉一下就好。疼吗?”
白阮捂着下半张脸,专注地盯着湛云青,抬起来的腿微微发抖,指缝中透出的皮肤红得发烫,声音含糊:“不疼。”
很快谷朝雨就拿了条裤子出来,递给湛云青:“找到了我高中的校服,幸好还没扔。我也穿不下了,到时候不用还我。”
湛云青接过裤子,扭头问白阮:“你自己能换吗?”
“当然可以!”
湛云青把裤子递给白阮,顺势把谷朝雨和菜一起赶到厨房。白阮见客厅只剩一个人,松了口气,连忙将裤子穿上,伤口被裤腰蹭到,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湛先生,我走了。”白阮把自己的裤子拿上,走到门外。
“这么急?”湛云青看了眼窗外:“外面还在下雨。”
白阮点头:“还有一单,再不出发要超时了。我的腿没什么大事。”
湛云青没说话,凑近白阮,很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番。白阮连忙后退,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倒在地。
“你这样怎么送餐?”湛云青问。
白阮连忙戴上头盔,手忙脚乱地扣上安全扣:“因为湛先生离得太近了……”
“那一单在哪里?”
“啊?”白阮茫然地抬头:“在乾泰国际。”
乾泰国际也是高级住宅区,离这儿没多远,还挺顺路,不过那个小区不允许外卖员骑车进,外卖员想要进去送餐只能步行。里面住宅楼比较分散,白阮这个腿现在看没事儿,进了乾泰国际送趟餐,估计就真有事儿了。
“我送你去吧。”湛云青换上鞋。
白阮呆住。
“谷朝雨,你先做饭,我一会儿就回来。”湛云青回头说了声,也不管谷朝雨听没听见,拉着白阮便进了电梯。
白阮抱着自己的裤子,站在电梯里说不出话。
湛云青能够从电梯轿厢的倒影里看清白阮的表情,白阮看起来一脸惴惴不安与欲言又止,为了防止对方真的问些什么他懒得回答的问题,湛云青索性拿出手机假装查看消息。
等到上了车,白阮终于忍不住开口:“湛先生,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湛云青打了下方向盘,黑色真皮衬得他手指更加纤长白皙。他闻言,侧眸瞥了白阮一眼,意外地发现白阮眼圈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