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云青接过筷子,愣了一会儿。他刚刚梦见的一定是他的死亡吗?那假如他提前动手呢?如果一切只能按照命运安排,那他现在岂不是无敌状态?
他忽然抬起筷子对准自己胸口一刺——
白阮立刻夺下了他的筷子,手指微微颤抖,怒喝道:“你做什么?”
湛云青还没回过神来,说:“我就是试试。”
他看起来又茫然又无措,白阮将筷子扔下,说:“我还等着你来杀我呢。”
湛云青摆摆手:“算了。”
白阮没有料到湛云青会这样回答他,愣在当场,然后咬牙切齿:“跟我在一起,你宁愿去死,是这个意思吗?”
湛云青躺回床上,闭着眼睛。他最近没有瘦,白阮在监督他吃饭的方面十分尽责,但是他看起来还是憔悴了,像是生命力正在流逝。
白阮又开始觉得湛云青将要从他眼前消失了,虽然他在湛云青身上留下了无数痕迹,指痕或是吻痕,但是他还是觉得惶惶不安。
为什么?
他摇了摇湛云青的肩膀,湛云青睁开眼,眼中既没有愤怒也没有仇恨,没有任何白阮要找的东西,很快又恹恹地合上了眼。
湛云青现在对白阮提不起什么心力去关注了,他闭上眼时还是会想起自己的梦,死亡的恐惧此时压倒了一切。他想了想,问白阮:“要不要做?”
白阮沉默了一会儿,将灯关上,伤痕累累的手掌落在湛云青的皮肤上,引起一阵战栗。
湛云青发现自己累得快要睡着了。白阮想放开他,他拢住白阮的脖子,说:“不要停。”
白阮握着湛云青的腰的手紧了紧,松开了他,说:“休息吧。”
湛云青摇头,缠着白阮不放,直到最后白阮重新抱住他,他被累得昏了过去。
白阮在黑暗中拥住湛云青,迷茫地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他已不幻想着湛云青能爱他,可是湛云青现在连恨都不恨他了,他无所适从,仿佛被彻底抛弃了。
他的眼泪并不能唤醒沉睡中的湛云青,在寂静中,他觉得湛云青随时会抽身而去。他不断地去感受湛云青的呼吸,害怕湛云青真的会死。恍惚中他甚至觉得自己曾经真的拥抱过冰冷的属于湛云青的尸体,这个想象让他痛苦万分,几乎要喘不过气。
如果他死了,也许湛云青会活得更好。可是如果湛云青死了,那他必然无法独活。
白阮闭上双眼,在眼泪中忽然释然了。他曾经发誓要与湛云青纠缠到死,如果最后以他的死亡结尾,似乎也不算违背誓言。
第二天湛云青在黑暗中醒来,分不清他到底睡了多久。白阮帮他清理过了,他身上很干爽,坐起来时腰上微微有点酸痛。
他发了会儿呆,突然门开了,白阮走了进来,将灯打开,手里提着一个箱子,走到床边。
“这是什么?”湛云青看了眼那个箱子。他其实还是有点怕,万一白阮在沉默中变态了,跟他玩一些变态的play怎么办?
白阮让湛云青躺下,把他手腕上的绳结重新系上了,又把他的腿固定住,打开了箱子。
湛云青看不到白阮的动作,只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他的后腰擦拭,下意识肌肉绷紧。
“放松一点。”白阮说。
湛云青听见了塑胶摩擦的声音,猜到白阮在戴手套。
“你做什么?”湛云青问。
白阮:“纹身。”
湛云青反应了几秒,忽然惊慌地问:“你要纹什么?”
白阮说:“纹我的名字。”
“你敢!”湛云青挣扎着:“你他妈的,你敢纹试试?”
他能够在黑暗中催眠自己容忍白阮对他的拘禁,甚至在死亡前放下对白阮行为的仇恨,但是纹身——让白阮在他身上纹下自己的名字,这怎么可能?
被这样对待,与做狗有什么区别?
“你敢纹一下,我死都不会放过你!”湛云青说。
白阮的手按住湛云青的后腰,取出针筒:“那倒更好了。”
湛云青激烈地挣扎着,忽然感到背后一痛,过了一会儿,被白阮擦拭过的部位完全失去了知觉。
这让他觉得有点不对,因为白阮是上他都要保证他清醒的人,此刻怎么会善心大发给他打麻药?
他下意识觉得白阮一定是想在他身上纹一些更为糟糕的东西,忍不住破口大骂。
白阮静静听着,压着湛云青的腰,用膝盖压住湛云青的大腿,拿过工具,手指温柔地在那片皮肤上摩挲,小心地落在湛云青的皮肤上。
“你他妈到底纹了什么!”湛云青焦躁地问:“我死都不会放过你……你最好和我一起死!”
白阮慢慢地说:“你猜猜我纹了什么?”
湛云青虽然不知道白阮纹了什么,但是根据白阮的用时,他知道肯定不只是白阮那两个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湛云青总算感到背上一松。白阮从他身上翻身下来,又用什么凉凉的东西敷在他背上,用保鲜膜盖住了纹身的位置。
白阮摘下手套,摸了摸湛云青的脸。他的目光像是刻刀在泥塑上描摹湛云青的五官,十分仔细又小心翼翼。他温和地笑了下,却不像是在笑,好像只是单纯地活动了一下唇角。他问:“你说的话算话吗?”
湛云青愣了一下:“什么?”
“死都不会放过我。”白阮说。
湛云青发现白阮这次是真的微微笑了起来。白阮眼睛湿漉漉的,一滴眼泪从他右眼从左往右数第十二根睫毛和第十三根睫毛之间落了下来,说:“你要说话算话,否则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