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正院的路上,苏心禾问:“你过来之前,情况如?何了?”
红利压低了声音道:“姑奶奶在正厅里是又哭又闹,说自己是冤枉的,若是侯爷不相信她,她就不活了……姑老爷也来了,却一言不发地站着,由着她闹。”
苏心禾几乎可以想象李芙那撒泼耍赖的样子,便加快了去正厅的脚步。
苏心禾一行人走到?正厅门口,还?未来得及敲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了激烈的争辩。
苏心禾与红菱对视一眼,都暂时顿住了步子,李俨威严沉稳的声音响起——“人证俱在,你还?要狡辩?”
李芙声音尖利,毫不示弱道:“兄长,我已经说了那么?多,为何你还?是不信我?嫂嫂出?身?高门,自幼看的都是人间?锦绣,哪里晓得世人拙劣的私心?她分明就是被苏氏骗了!”
叶朝云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道:“后厨所?有人,我都已经盘问完了,庞展望对贪污一事供认不讳,骆妈妈业已认罪,而你,不但抵赖至今,还?要把脏水往心禾身?上泼,到?底安的什么?心?”
李芙道:“骆妈妈和庞展望认罪,那是他们的事,反正银子我是没拿,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我元西阁搜!那么?大笔的银子,若是藏了或者花了,多少有些痕迹,不是么??明明没有证据,兄长和嫂嫂却如?此逼问我,难不成要屈打成招么??”
李俨面色沉得可怕,薄唇紧紧抿着,没有说话。
叶朝云气?得胸口起伏,道:“你、你真是冥顽不灵!”
李芙见两人真拿不出?证据,便更加肆无忌惮地说:“兄长,这些年来,我辅助嫂嫂打理后院,从来也没有出?过什么?纰漏,怎的这苏氏一来,便处处要挑我的毛病?也是,新妇入门自然想尽快当家,只怕是我拦了人家的路,才会被如?此针对……”
“姑母可真是巧舌如?簧,颠倒是非之能,世间?少有。”
苏心禾说着话,便迈入了正厅。
她对李俨和叶朝云福身?见礼,便站在了李芙对面。
李芙一见苏心禾来了,双眸中?差点喷出?火来,她语气?刻薄地开口:“若论辩才,谁比得过你?你先是捕风捉影,将我身?边之人拉下水,然后又陷害于?我,以至于?让兄长和嫂嫂都误会我,把赶我出?平南侯府,这个家便能让你做主了么??”
李芙这模样好似一只好斗的公鸡,急于?守住自己的地盘,但她身?后的中?年男子,生得却一脸颓然地站着,眼底挂着两团明显的乌青,仿佛已经好几夜没有合过眼了,如?今对这场争执,也是懵懵懂懂,插不上话。
这无疑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姑父——罗为。
苏心禾瞧着李芙,不慌不忙地开口:“我查实贪污一事,不过是为了肃清后院,扭转歪风邪气?,若非顺藤摸瓜,也不会查到?姑母身?上,何来针对陷害一说?”
“现在所?有人证都指向了姑母,姑母却抵死不认,大约是笃定我们在府中?找不到?银子的痕迹吧?”
此言一出?,李芙面色紧了紧,却依然色厉内荏道:“我没有贪污府上的银子,自然不会有证据!有本?事你去搜出?来!”
苏心禾不得不佩服李芙的心理素质,到?了这般田地,居然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与众人对峙。
苏心禾沉默了片刻,道:“不瞒您说,我也怕误会了姑母,故而在下午之时,已经派人去元西阁探过一遍了,确实没有找到?银子。”
此言一出?,李芙竟笑出?了声。
她扬起一脸胜利的表情,对众人道:“兄长,嫂嫂,你们二位可听见了吧?如?今只有人证,没有物证,就算按照府衙的规矩办事,也不能定我的罪责!”
“姑母别急,我还?没说完呢。”苏心禾适时出?声,打断了李芙的话。
李芙面上得意未收,居高临下道:“你既找不到?证据,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心禾微微一笑,道:“我虽然没找到?银子,但却找到?了值钱的东西。”
李芙疑惑地看着她,道:“不可能!我妆奁里的钗环首饰,价钱都能估得出?来,值不了多少银子;元西阁里更没有什么?值钱的房契和地契;若说藏在外面,就更不可能了,这京城有名号的钱庄,就那么?几家,我想瞒也瞒不住的……”
苏心禾摇摇头,道:“这些个寻常东西,如?何入得了姑母和姑父的眼呢?自然是别的好东西了,青副将——”
青松早就等在了正厅之外,听到?苏心禾的声音,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手上拿着一个三寸高的金色圆罐,一经呈上,之前沉默不语的罗为,顿时大惊失色!
第39章 宵夜
正厅之?中, 气氛胶着?,李俨见李芙夫妇神色有?异,立即问道:“这罐子里装的是什么?”
青松便当着众人的面, 揭开了盖子——
响亮的“吱吱”声从里面?传出, 众人伸长?了脖子去看, 只见这方?小小的金罐之?中, 有?一只小小的蛐蛐, 这蛐蛐呈青黑色, 腿部相较于寻常的蛐蛐更为健壮, 双翅高高翘起,看起来十分高傲。
叶朝云有?些怕这东西,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李俨也有?些不解, 问:“这蛐蛐和贪墨一事,有?什么关联??”
苏心禾道:“父亲有?所不知, 这不是普通的蛐蛐,这蛐蛐的品种?叫‘宗青’, 以青黑头、淡金翅为佳, 极其好斗, 在市场上?,一只宗青需得卖到几十两到几千两不等, 姑父这一只宗青蛐蛐品相上?佳, 若是胜绩占七成以上?, 只怕不会低于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饶是平南侯李俨,也不禁惊了一瞬。
青松道:“末将斗胆, 擅自搜了一遍元西阁,像这样的蛐蛐儿, 那边还有?好几只,若是加起来,只怕总价超过?五千两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李俨勃然大怒,“李芙,你不是说没有?贪污银子么?那买蛐蛐的银子是哪里来的?”
“这、这……”李芙一时语塞,只得狠狠瞪了罗为一眼,“说话呀你!”
罗为却支支吾吾,他本就笨嘴笨舌,到了此时便?更是心虚,不敢多说一句。
李芙见罗为连半句辩解也不会,简直恨铁不成钢,只能?自己开口:“不过?是几只蛐蛐儿,哪里能?值当那么多银子?你这是信口雌黄!”
苏心禾不慌不忙道:“巧了,我姨母一家正好在京城经商,市面?上?一半的蛐蛐场子都是他们开的,若是姑母和姑父不信,我可?以请场子里的师傅过?来瞧瞧,看看这几只蛐蛐值不值那个价钱,说不定还能?查出蛐蛐的出处,甚至于收银票的存根……”
李芙和罗为听了这话,顿时血色尽失。
李俨气得一拍桌子,怒道:“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们夫妻俩,还打算装疯卖傻到什么时候!?”
李俨带兵多年,这冷肃威严的气势,吓得罗为一个激灵,便?躲到了李芙身后,李芙见人证物?证俱在,而自己的男人又如此无用,心理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崩溃了。
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当即便?跪了下去,揪住李俨的衣袍,道:“兄长?,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吧!”
李俨气得将她推开,语气冷锐:“现在知道错了?方?才你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被?冤枉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