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十五</h1>
emem微暗狭窄的黄昏里倒映着庞大的黑影,匍匐在那片颜色暗淡的榻榻米上,窗外乾燥的风吹进来,吹得影子如帷幕般轻轻抖动了一下,带倒了一旁放着的易拉罐。
emem只听见咣的一声轻响,黑影下伸出一只细长的手臂在模糊地挣扎,死死抓着沉甸甸压在自己身上的宽厚坚实的肩膀,偶尔发出一丝微弱的几乎无法构成完整语句的呻吟。
emem伏黑甚尔单手将五条律子整个人轻而易举地带到自己的身上跨坐着,分开她的双腿,硬实的肌肉贴着她的腿心的软肉,身体内部的高温几乎将他们体内的水汽蒸腾出来,他们如同两片湿透了的纸一样严丝合缝地贴着。
emem就在舌头刚钻进她毫无防备的嘴唇时,他的另一只手因为遮挡着她的双眼,留给了她空隙,他还没能尝到更多,就已经被她躲闪了过去。她的睫毛如同雨后的草叶,又硬又冷,湿淋淋的沾着水,在他手心里扫过,扫得他心头一颤。
emem伏黑甚尔抱着她微微发抖的身体,大腿一用力就把她的身体抬高起来,让她重心不稳不得不倒向自己。在她惊慌失措地抓住了自己的衣领后,他打量她湿润的嘴唇,沉重的呼吸如同飞蛾的羽翼,轻荡地停留在她的皮肤上,问她,“害怕?”
emem五条律子在黑暗中扶着他的肩膀稳定身体,用力地呼吸了很久,才平复下自己乱成一团的心跳。他的存在感在她无法看见的那片深黑里无限膨胀,她的身体也因此被他这种野蛮强势的气息逐步侵占。她心慌意乱地撑着他的肩膀直起腰,想要从他怀里离开,却被他灵活的手臂轻巧地勾住,重新坐回到他的大腿上,那强硬的触感令她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emem和他拉开距离失败,不得不维持着跪坐在他身上的姿态的五条律子尽可能地忽略了他落在腰间的手,企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而尝试几次后,她依旧因为他琢磨不透的个性而感到忐忑不安。
emem他也许是故意在戏弄她,抚摸她身体的力气轻浮又漫不经心,她猜不到他打在自己脸上的呼吸最后到底会落到哪里,也猜不到他的手最后会停在哪里。心情只能够跟着他的动作提心吊胆,声音听起来干涩发紧,“……没有,”她动作艰难地撑着他的身体,并没有反抗,几乎是用默许的姿态接受了他放肆的行为,“我只是……还没适应你的善变。”
emem“我说过的,我想做什么,”他的鼻尖挨着她的脸颊,呼吸绵密地覆盖在她的皮肤上,“就可以做什么。”
emem她舌头打了个结,下意识缩着肩膀想要避开他的脸,然而因为身体受制于他的手臂,最终只能接受他,他们之间近得她说话的时候嘴唇都能碰到他的脸,“当然,我是人质,我记得。”片刻过后,她安静了下来,像昨天那样,变成无动于衷的石头。
emem伏黑甚尔并不喜欢她乖顺的一面,看着她紧张到泛白的嘴唇,他突然想起了她说的那句——「你是个男人,确实怎样都不会奇怪。」
emem这个男人指的是他,也能是五条悟那种家伙。
emem在她眼里,估计都没什么差别。
emem他一直认为自己本就毫无原则底线可言,早就是满身的虱子,压根不愁再多那么两只。他不是那种会在意别人看法的人,自尊心,尊严什么全都不重要,他的人生早就被一种混杂着蔑视,忽视,放弃,痛苦,折磨,愚弄的麻药所麻醉,后半生都将在这种半生不死的状态里度过,早就习惯了,他也默认自己这种堕落的生活会随着惯性,在未来的某一天毫无意外地顺利地坠落到坟墓。
emem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面对五条律子,这麻木到接近死亡的一切开始不作数。
emem她并不害怕他,因为默认他会做出一切不可理喻的行为。这种近乎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和窒息般的沉默,像是无时无刻不在向他传递着一种无声的指责,这比过去听过的所有唾弃都来得尖锐,这感觉也远要比过去那些结成了一层厚厚的血痂,变得不痛不痒的回忆糟糕。
emem他毫无征兆地放开了她,将遮挡眼睛的丝带塞到了她手里,语气平静得像是他们之间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自己绑上眼睛。”
emem“好。”她全身如同在水温过高的温泉里洗了一次浴,他的手臂离开之后,脖颈的皮肤和后背依旧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听到他说的话,她不留痕迹地松了口气,无暇细想,接过丝带抬起手就打算遮住眼睛。他的手掌正正好在同一时间离开了她的脸,她还没来得及紧闭的双眼就在丝带和他的手之间瞥见了他的脸——不过是匆匆一瞥,并没能完全看见,视野里只有他平直的带着疤痕的嘴角。
emem她的手抖了一下,不敢吭声,低下头偏过脸,只当作没看见。
emem他们又坐回那张矮桌旁边,像早上一样,递到五条律子面前的便当还有些热,她坐下来后一直摸着便当盒上面凹凸不平的花纹,静静出神,等着他帮她打开盖子。
emem“张嘴。”他将勺子送到她面前,开口时语气很生硬,对比之下,刚才话语轻薄的他显得有些喜怒无常。
emem她的身体动了一下,谨慎地说:“我想……自己来。”
emem“随便你,”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从容地将勺子塞进了她放在桌面上的手里,“你自己来吧。”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慢慢抬起手,因为找不准方向,只能犹犹豫豫地停在半空中。
emem在她差点把勺子送到脸上之前,他无声无息地握住了她的手,轻松地包裹住她的手背,手指顺着她的手腕伸进手掌心里。粗糙的指腹贴着她柔和细嫩的皮肤像幽灵一样过去,却差点在她手心里擦出一闪锐利的火光,那种来自直觉的刺痛感令她几乎握不住勺子。
emem他替她稳住了手,将晚饭送到嘴边,然后问她:“再来一次?”
emem她不知道是因为他还是自己涨红了脸,抿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从他手里将自己帮不上忙的手抽了回来,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仿佛这样就能缓解那尖刺扎在心头的绵长微弱的疼痛感。
emem她不搭腔,他那些特地奔着她来的话也就无人问津,两个人一同陷入了并不使人烦躁的沉默之中,同时地机械性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他将勺子送到她的嘴边,像亲吻一样触碰她的嘴唇,而她不得不张开嘴。这总是令她不断地想起他的一些行为,一旦开始这样的想象,眼下的一切行为都不得不变成苦涩的情欲外伪装的,使她松懈的糖衣。
emem这让她有些食不下咽,不肯再张开嘴,只解释说:“我吃不下了。”
emem伏黑甚尔盯着她慢条斯理的吞咽看了很久,仿佛自己的灵魂也一并被吞噬了下去。他放下手,勺子敲击在便当盒边缘发出一生沉闷的响,如同他粗粝的声音响起时的前奏,“你想要离开这吗?”
emem“不要总是用这样的话来戏弄我,”她别过脸,两颊肌肉收紧,即便看不见,她开口说话的时候也依旧不敢将脸面向他,“我根本无法信任反复无常的你,如果你还想做些什么,根本不需要问过我。你想要我的尊严也好,我的哀求也好,你什么都可以拿走——”说到这,她的声音变得虚弱,她已经在反复揣测他的试探中心力交瘁,精力根本无法支撑她底气十足地和他对峙,“只是,别再企图用这种话语迷惑我,让我听从你的话,这不会总是有效。”
emem“我没有戏弄你,明天过后我会放你走。”他依旧在看着她,看她雪白的侧脸如石膏像一般死气沉沉,如果这时候她的双眼没有被蒙住,他兴许还能看见她那如同夏草般茂密轻盈的睫毛之下掩盖的满是哀愁的眼睛。
emem她的脑袋轻微地抬起,试图依靠听力来判断他所说的话是否可靠,“如果你需要赎金……”
emem“我不需要。”他打断了她的话,收回视线,不再将注意力放在那双自始自终都不曾看向自己的眼睛上。
emem“那为什么?”
emem“我乐意。”
emem“你做事总是这样随心所欲吗?”她不解,“那我想知道,你现在依旧想要杀了悟吗?我完全可以支付给你双倍,或者更多,只要你开价。”
emem“这件事并不是单单冲着他,收钱也不是专门为了他,”在她听得云里雾里的时候,他突然来了一句,“不过,你知道五条悟因为你失踪,杀了谁吗?”
emem“什么?”她的脸白了下去。
emem“我的哥哥。”
emem五条律子被他的话吓得连连后退,“我很抱歉——”
emem伏黑甚尔笑了一声,“干嘛道歉?我是要感谢他,毕竟那家伙早就该死了。”见她面色惊惧地靠在墙边,他又说:“在这件事上,我算是占了个大便宜,放你走当作回礼。”这个借口听起来万分可靠,连他自己都被骗了过去。
emem她松开紧皱的眉头,小心翼翼地问:“那悟……”
emem“你总是担心他,”他老神在在地接过她的话,并且自问自答,“因为他是你的弟弟,对吧?”见她闭上嘴,他接着说,语气带着点嘲弄,“你这种借口,连我都说服不了,你是怎么说服你自己的?”
emem“这和你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她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右手不受控制地揪住了衣领,她还记得这里留有五条悟的痕迹,她的身体里也依旧残存着那种漫长又无法根绝的钝痛。痛楚时时在敲打着她的太阳穴,将她的灵魂敲打得四分五裂,一部分停留在过去,一部分残存于现在,她被迫踏上全然陌生且悖逆道德的去路,依靠着回顾过往来缓解行走时的艰难。她根本不需要说服自己,停留在过去的她保存的本能足够支撑起她瘦嶙嶙的精神,“而且这并不是什么借口。”
emem“你想要离开吗?”他又问了一次同样的问题,只是五条律子仔细听着,语气里的深意却是截然不同。
emem她回道,语气果断,“我想回去。”
emem他又问:“你想回去吗?”
emem她不再那么肯定,但依旧回答:“……想。”
emem伏黑甚尔仿佛能够透过丝带看见她黑洞般的眼睛,充满着畏惧和惊惶,就像那天夜里一样,总是在害怕着什么。她胆怯懦弱,英勇无畏,即便害怕,也心甘情愿地回到恐惧的根源身边,这种矛盾的选择,并不是一句借口就能够解释得通,“为什么?”
emem“什么为什么?”她不明所以地反问。
emem“为什么要回到五条悟的身边。”
emem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借着昏蒙的灯光,他看见她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凄惶的笑容,“我不回去,又能去哪?”
emem“你有手有脚,哪里都能去。”
emem五条律子低下头,她的手是棉线,脚是麻绳,没有家族和婚姻这两根骨头连着,她的人生不过是一团纠缠不清的线,线的一端紧紧地被五条悟抓在手里,“哪里都能去?”千里万里,都只出现在梦里,此时她的声音也如同梦呓,轻哼了一声,隐隐有笑意。
emem笑他的傲慢。
emem“哪里都能去,”他恍若未闻,只一字一顿地说,“只要你想。”
emem她曲起双腿,环抱住,闷闷不乐地说:“去不了。”
emem“去得了。”
emem他们毫无意义地反驳来反驳去,最终谁也没能说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