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担心自己到时候听不懂先生讲学,落后太多。
刚回到殿内,李南栖身边的宫女崇春笑嘻嘻地跑来找昭蘅:“昭训主子,宁姑娘进宫了,八公主让我请您去珠镜殿。”
昭蘅忙着进学前临时抱佛脚,已几天不见李南栖。她想了想,让莲舟把给她们俩做的蛋兜带上,前往珠镜殿。
宁宛致趴在床上,捧着脸惆怅地叹了口气,想翻身,李南栖在旁边挡着,她胳膊肘捣了捣她:“让让。”
李南栖挪了挪,她便换了个姿势仰面躺着,头发上的小铃铛叮当作响,好听极了。
——哎。
又是长长一声叹。
李南栖道:“小宁,你都叹气七十一次了。”
宁宛致扭过身子,眼神哀怨地看着李南栖,抬手抚了抚她的头顶:“真羡慕你,这么无忧无虑,不知道害相思病有多难受。”
李南栖无语地起身,头支在床上,远远地看着昭蘅盈盈而来的身影。
莲步生姿,好似天地间的一抹殊色。
“小宁,快起来,我皇嫂来了。”李南栖拍了拍她的腰。
宁宛致没动,小四郎南下,带走了她的心肝,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昭蘅走进屋内,看到在床上拉拉扯扯的两道人影,愣了一愣。
她以为李南栖的好朋友多半也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却不承想宁宛致已有十五六岁。穿着红色的胡装,皮肤白皙,睫毛弯弯,黑色的长发编成一根粗长的辫子,缠着几串长长的宝石铃铛,一动一响,叮叮当当。
宁宛致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哇,小栖,你皇嫂真漂亮。”
李南栖骄傲:“我没骗你吧。”
“嗯嗯!”宁宛致重重点头,走到近前仔仔细细观察昭蘅,从上到下,从下到上。
这样的举动在别人身上,昭蘅或许会觉得没有礼貌。但宁宛致生得好看,眼睛是浓郁的黑亮色,看起来像是浸过水,闪闪的,她只觉得乖巧可爱。
昭蘅怪不好意思地拿出给她们俩编的蛋兜,蛋兜是小孩子玩儿的,她若知道宁宛致已经及笄,该另外准备香包之类的东西。
可是她没想到,宁宛致一看到小老虎蛋兜,高兴极了,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当即便比划着挂在腰上,赞叹道:“哇,太漂亮了。”
昭蘅眸光染上惊喜,她抬手,屈指从宁宛致的耳后穿过,把弄乱了的铃铛摆顺,盈盈浅笑:“你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婶婶的手真巧。”宁宛致像个小孩子,高兴得就差蹦蹦跳跳。
“婶婶?”昭蘅不解地眨眨眼。
“嗯!”宁宛致从袖子里摸出好几颗漂亮的宝石,放进蛋兜里,放在耳边摇了摇,听到悦耳的响声,她也笑了:“对啊,照辈分,你是小四郎的婶婶,自然也是我的婶婶。”
昭蘅没再说话,反而别开头笑了起来。
她一笑,鬓边的发丝都随之轻跃,像是在和空中的浮尘起舞。
*
昭蘅回到长秋殿,林嬷嬷和莲舟的手上都拿满了东西。
听说她要去习艺馆一同进学,宁宛致和李南栖将库房翻了个底朝天,诸如什么笔墨纸砚、金银玉器、胭脂香囊……直塞得她们腾不出手来拿才肯罢休。
临走时,宁宛致嘀嘀咕咕说:“太子真小气,婶婶长这么好看,他连些金银珠玉都舍不得,让婶婶穿得如此素净。”
顺手从头上摘了一串好看的攒丝红玛瑙铃铛挂在她的额上,红色玛瑙在她的雪肤黑发间,红得纯粹夺目。
昭蘅摸了额间轻轻晃动的玛瑙,觉得不妥,无功不受禄,收人如此贵重的东西,她正要摘下,宁宛致一把摁着她,急忙阻止她:“别摘啊。”
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想请你帮忙呢。”
“什么忙?”昭蘅轻轻抿了抿唇。
宁宛致双手捧在心口,满目憧憬:“你能不能帮我给小四郎绣一个荷包?”
李南栖连连摇头:“小宁,你没救了。”
昭蘅笑着说道:“别人都是亲手给情郎绣荷包,这东西哪有找人帮忙的。”
“我哪儿会那种精细活呀?我若送自己绣的东西给他,还不笑掉他的大牙。你的手这么巧,肯定能绣很好看的荷包。你帮我绣一个,咱们谁也不说,就当做是我绣的。”宁宛致攥着昭蘅的袖子,语调软软糯糯地撒娇:“好不好嘛,婶婶。”
昭蘅的心被都她摇得软了,只好点头答应。
宁宛致高兴得步态轻盈,就差当场给她跳一段胡旋舞。
走在宫道上,昭蘅额前的玛瑙轻轻晃悠,坠在两头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昭蘅很少和宁宛致这般天真纯粹的女子有来往,她的生动和热情能打动人,让她忍不住唇角微扬。
“小宁和小四郎的感情真好呀。”昭蘅感叹道。
宁宛致从不吝惜表达对小四郎的思念,昭蘅听她碎碎念了无数遍。
林嬷嬷却道:“好什么好,宁姑娘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呢,四郎君他喜欢的不是宁姑娘这样的女子。”
昭蘅忍不住诧异:“啊?”
瞧着宁宛致那少女怀春的模样,她以为小四郎和小宁已经订了婚。
“她家中不管吗?”小宁成日念叨着要嫁给小四郎,几乎闹得人尽皆知,她家中的人难道也从未加以约束?
“管什么管。”林嬷嬷笑道:“宁将军养女儿跟别人不一样,从不拘着她的性子,你瞧她那一身胡装和叮叮当当的饰品,京中哪有贵女像她这身装束。这倒也罢了,以前皇后娘娘怕宁家姑娘不懂规矩,以后怕是不好说亲,便让宁将军将她送到宫中来,让宫中的女官教养一段时日,拘拘她的性子。结果你猜他怎么着?他说呀,我女儿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大不了我养她一辈子,又不是养不起。人人都说,这宁家,从老子、到孩子,没一个靠谱的。”